在影迷群里看见洪尚秀和金敏喜分手的传闻,心里暗自数了下也不知道是这对恋人第多少次分手了。这对戏里戏外一直让影迷津津乐道的情侣就像洪尚秀做自己电影里的男女一样,在情感的纠葛中分分离离,在观众眼里他们本身的故事就像是洪尚秀电影的复刻,现实和虚构的电影有了交集让我们再看洪尚秀电影时也多了一份乐趣。
2015年金敏喜与洪尚秀通过电影《这时对那时错》相识,随后又出演了洪导三部电影,直到2017年两人同时出席戛纳这段恋情才浮出水面,最为狗血的是在这段恋情里金敏喜是以小三的身份出现的,因为洪尚秀本有家室,和金敏喜的秘密恋情无法再遮掩之时而背叛家庭搬出去和金敏喜在一起同居。随后金敏喜和父母的争论以及和洪尚秀妻子的争吵都给这次不伦之恋增添了更多话题性。
提到金敏喜,她不仅是洪尚秀的缪斯,五年出演了七部洪尚秀的电影。她的风情万种和略带神经质的气质,从出道以来就以韩国“章子怡”的名声著称,得到了诸多导演和男性的喜爱。影帝李政宰,男模李秀赫,以及国民男神赵寅成都和金敏喜有过恋情,且都是被金敏喜甩掉的,在和金敏喜分手后都表示很受伤,由此可见金敏喜的魅力有多大。在演艺的道路上,26岁第一次拿下百想影后,31岁又再次封后,而在34岁这年出演朴赞郁的《小姐》则让金敏喜再度迸发进入国际视野,成为洪尚秀的御用女演员后也让她是戛纳、威尼斯电影的常客。所以这样的一个女演员和有韩国作者导演第一人之称的洪尚秀碰撞到一起,除了给我们贡献了更多面的荧幕形象外,也给我们解读洪尚秀电影更多的途径。
影迷圈里对于怎么观看电影的争论中,有一条是个人生活的经验是否会影响你某部电影的判断,这是一种主观的观看,比如一部在你家乡拍的烂片,看到你久违的风土人情,此时观看成为一种追寻,自然没有办法再去客观的评价电影的好坏,因为个人情感取代了自己审查的敏锐感,所以作为私人观影来说观看是一种情感的溯回,通过别人的故事得到真实体验的共鸣。最从早看洪尚秀不屑一顾,认为这种衍生自侯麦的小品电影终归是模仿,随着对爱情追逐的体验增多愈发喜欢洪式爱情观念的琐碎,解构洪尚秀爱情的细节也真实的侧写出众生男女的爱情三观。那么在洪尚秀的电影里有哪些常见的元素呢。
1、 选择性
《这时对那时错》里洪尚秀玩弄起科幻的概念,用文艺化的手法开辟了两个恋爱的平行时空。这里供出一个思考的节点,再给你一次机会会怎样?尤其在爱情中这样的一个思考十分值得玩味。和X女孩约会,很心仪,约会完询问X女孩对自己的印象,得到还是做朋友的回复。回顾整个夜晚发生了什么,哪个环节没做好,今天穿的衣服不对?选的吃饭地点不对?说的话题不适合?那么再重新来一次吧。现实中我们没法这样做,要不再约别人第二次?那岂不是更尴尬也不符合充满期待感的见面。所以洪尚秀在电影里给我们提供了这样一次意淫的机会,一次不成再来一次,作为看客不嫌事情大躲在荧幕后暗骂:“你看别人给你机会了你咋没察觉呢。喝那么多酒干嘛?说那么多尴尬的话干嘛?活该不成!”却忘了自己身处约会时同样也面对着这样的局面,一句不合时宜的话一次尴尬的主动可能早已经破坏整个约会,所以每一次失败的约会都是一次自我的询问:“能不能再来一次?”。面对恋爱机遇的多样性,可能经历再多的平行时空也是失败的,毕竟爱情是个谜,是一团充满诱变因素的激素体,个人的性格和习惯在爱情犹豫萌发之际早都有了定性。
2、 洪尚秀式幽魂
不管你恋爱过还是没恋爱过,新的约会发生时过去的幽魂依然徘徊着,比如前女友\男友,理想型,暗恋对象,三观,生活习惯……。这些徘徊在你恋爱复地的幽魂正辛勤的编制着你自我封闭城堡的外围藤蔓,所谓对新爱情的追逐却充满着过往经历的折磨,人这种感情动物是完全基于记忆来生长的。《独自在夜晚的海边》金敏喜像鬼上身似的时刻在情绪的裂隙中释放着幽灵的魔力,放下何易,替代又何尝不是一次痛苦的记忆革新。新的恋爱发生时,旧的幽魂还在作祟。好像女性受幽魂的影像更大,强烈的对比性造成的纠结更多。同样在和金敏喜合作的电影中,洪尚秀多次把玩这个概念,将金敏喜立于一个受往事牵连心事重重的人物形象。还是在电影《独自在夜晚的海边》里洪尚秀讲述了一个出轨导演和小三女演员的故事,而这正是两人恋情曝光不久后而拍摄的,这样的故事范本和现实的二重奏,将电影作为替身代表两人发言,洪尚秀是善于设置这样一个幽魂般的角色的,潜藏在文本、现实和影像之间,如此真实却又虚幻,所以我们常常能在洪尚秀的电影里有看见导演本人的错觉,这也是洪尚秀被冠以韩国作者导演第一称号的缘由。
3、 谎言和真实
侯麦的电影《沙滩上的宝莲》里有个无敌的老秃子四处约炮,多方圆谎,游走在几个女人之间还能平衡的毫不露马脚,简直是男人的楷模。而洪尚秀《之后》里的男人则没这种能力不仅妻子和小三的关系没平衡好还把金敏喜这个局外人牵扯入局。维系爱情正反面的难道不是谎言和真实吗,无论是在过去和当下的游走还是在多重关系中的游离,节外生枝的小事何不视而不见呢,一份平稳的爱情反而是在用谎言建立真实。在相知关系中,女人就是女人,男人只是男人。所以洪式电影的故事推进是建立在男女之间的爱情谎言和真实情感之上的,而电影里男人往往是那个谎言的发起者,女人则是感情的受伤者。
2020年洪导不负众望再次携手金敏喜带来《逃走的女人》一片,同样的女主角,同样的散漫笔调简直是影迷一年一度的期待了。但这次“逃走的女人”形象和传言中两人的分手,是否又是洪尚秀电影对现实的一次剧透呢?而作为观众是否又见证了洪尚秀最好的创作时代以及金敏喜最美好的荧幕形象?这一切只能交给时间去印证了。
《逃走的女人》,片名本身就值得玩味:逃走的女人是谁?她从什么之中逃走了?
影片故事以女主人公嘉米的行动路径和视角,主导并展现了三段女性密谈和女性情谊:丈夫出差,嘉米决心前去拜访自己的朋友:第一位是一位刚经历离婚的姐姐,第二位是一位独立单身的舞蹈老师,第三位则是在咖啡馆偶然碰见的“情敌”,她曾经夺走了嘉米的前男友并与他结婚,嘉米因此告别原有的朋友圈,音讯全无。至此,谜题似乎得以揭晓,嘉米就是那位“逃走的女人”。
同时,在这三段故事中,女性似乎成了绝对意义上的“主角”,她们暂时逃离了“男性的影响”:她们谈论男性、婚姻和生活,通过她们的叙述,女性似乎扭转了惯常的话语权力关系,男性被完全排除在外,被置于被叙述的被动地位;这些关怀女性生活处境、情感、欲望的声音,一定程度也呈现并构建了女性的主体性。
此外,影片对空间和镜头的处理,也体现着女性在这部影片中主导视角和绝对地位。劳拉·穆尔维在《视觉快感与叙事电影》一文中指出,视觉快感的产生呈现出性别差异和权力关系,在男性“窥视快感”产生过程中,女性形象被物化为欲望对象,成为被看客体。而在影片中,在嘉米拜访友人过程中,每当男性出现并介入之时,他们无一例外都被隔绝在“门外”;与此同时,当男女性共同出现在镜头之时,导演刻意安排影片中的男性角色背向或侧向镜头,女性则面向镜头,导演常用的固定镜头拍摄手法,使得镜头并没有接续代入双方观看的“视角”,由此,女性似乎得以摆脱作为男性角色凝视对象的存在:“我们只看得到女性的表情、神态,跟随着她们的喜怒哀乐而变化,也更站在她们的角度来思考问题。”[1]如此刻意的二元对立处理,似乎塑造出了与传统父权主义相反的权力关系,女性以其警备和排斥的姿态,主导并守卫着室内那一方绝对的女性领地和女性空间。
在构建女性主体、“逃离”男性影响之后,女性之间相互支持的感情联结、女性情谊的力量,似乎也得以发展起来。
“女性情谊”/“姐妹情谊” (sisterhood)最初源自女性主义运动,通过美国女性主义历史学家吉娜维斯对这一概念的概括可知[2],“女性情谊”意在强调女性内部互相关怀、互相支持的团结关系,以对抗父权和男权、争取女性权利。以嘉米拜访的第一个女性友人永顺姐姐为例,通过对话,我们得知她刚经历离婚,用赡养费在偏远但环境不错的郊区买下自己的房子,和一位女友同居,过着互相照顾、平静适意的生活;她们出于善心喂养附近的流浪猫,导致流浪猫聚集,男邻居上门以“妻子害怕、人更重要”为由请求她们不要再喂养,甚至将这些猫咪称为“强盗猫”,而永顺的同居友人则坚持认为,这些猫咪的吃饭和生命也同样重要,对她们来说,它们就像孩子一样。在交涉过程中,她语气诚恳且不厌其烦地再三解释自己的缘由和立场,同时致以歉意,希望得到谅解;男邻居的姿态和语气则表现得愈发不满和焦躁,不时发出无语的干笑。同时,因画面中男邻居个头较高,在男女二人对峙的镜头语言里,显示出男邻居咄咄逼人的气势。双方争执不下之时,嘉米和永顺走了出来,此时画面转变成个体男性与三位女性群体的对峙,永顺了解情况后,平和地再次向他说明立场:“只要喂猫不犯法,我们就打算这样做。”画面里,男性的怒意在暗涌,女性的平和则像水一样,以柔克刚,包容着男性的愤怒,同时也让他无从发作,最后只好“落败而逃”。在这里,我们也可以看作是女性结盟、团结一致、相互支持的力量的一次小小胜利。此外,嘉米夜宿永顺家时,得知邻居小女孩因为家庭问题时常在夜里出门抽烟,永顺也会时常提供陪伴和宽慰。从这几段故事中,我们都能看到女性情谊自发的温柔力量。
然而,在这部以“逃走”为名的电影中,女性、或“女性情谊”,真的可以完全摆脱男性中心的“法网”吗?
在影片中,男性虽被挡在门外,他们却以话题的形式得以进入女性的私密空间,她们与男人之间的婚姻或恋爱成了共同的、无以免俗的话题:在嘉米的第一段拜访中,她们谈论永顺姐姐的“失败”婚姻,谈论分手的“难受”,同时还要赌咒一句——那个男人“活该要一败涂地”;在第二段故事中,单身独立的舞蹈老师,也半推半就地向友人谈论自己年轻执着的诗人追求者,以及她与优秀稳重的建筑师之间的暧昧关系;而第三段对话中,嘉米与抢走她前男友并顺利进入婚姻的“情敌”偶然相遇,两人在男性身上的竞争和胜负,也使得她们的关系充满象征意味。就像张爱玲在《有女同车》中写到的一样:“女人一辈子讲的是男人,念的是男人,怨的是男人,永远永远。”当男性的追求与恋慕、婚姻的认可和缔结,同样被女性当作谈资和成就的一部分之时,有意无意之中,女性经验的叙述似乎也分享了父权社会的男性经验和价值取向。“问题并不在于男人从男性角度来观察女人, 而在于所有的社会成员——包括女人从占主导地位的男性角度来看待女人。”[3]当她们要从男性认可中获取成就感、获取自我实现的满足感之时,女性的主体性同时被消解了,“女性情谊”的神话似乎也出现了裂痕。
嘉米自身的生活和婚姻现状,也说明了问题所在。她要一直不厌其烦地跟友人重复强调,她和丈夫结婚五年“一天都没有分开过”,以此获得女友难以置信的惊叹。而当女友问她是不是真的爱自己的丈夫之时,她迟疑了,回答变得语焉不详:“不知道,怎么说呢,那不是能证明的东西……我每天都能感受到:‘啊,这就爱啊,这是被爱的感觉啊’,这样就够了”。她心甘享受“被爱”,她无法肯定自己自发的爱,也就无法肯定和认同自己作为独立主体的存在。这也部分解释了为什么她对自己的生活不甚满意,她虽然喜欢花,开了一个花店,但是她的花店没有客人、没有事情做、很无聊;在听到友人谈论自己的工作时,嘉米表示自己“也想找些事情做”,但她认为自己的“兴趣太多了,很难专注于一件事上”,最后女友只好宽慰她说:“反正你也不是一个人过。”——反正你也不是一个人过,反正你还有婚姻可以依附,反正你有美满婚姻的神话,反正你可以从“神话”中获取自己的存在和意义——嘉米对自己“兴趣”的迷茫,可以就王安忆《弟兄们》中老二的结局进行互文式的理解,老二“一直在调动工作,调动来,调动去,始终不能满意,调到后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要什么了。”失去了自我和主体的“女性”,“剩下的只是混混沌沌的无名的‘惆怅’”[4]。
洪尚秀以其一以贯之的对两性的揶揄,使得影片出现了一种反讽的症候:处处刻意的男性排斥,实则预示着“无法摆脱的”男性影响的时时在场,“逃走的女人”,以及她们之间理想而稳固的“女性情谊”,或许只能是一种乌托邦式的幻影。
然而,“具有乌托邦性质的姐妹情谊,最大的意义在于它即使不可能,却的确为女性主义所必需。”[5]如果“女性情谊”的神话将会被消解,女人无法完全“逃离”,那么个体女性将要如何自处?
影片结尾或许提供了一个思考的向度。嘉米再次面对前男友,第二次下意识地、被动地“逃走”了。但在影片最后,她停下脚步,回望,转身,回到影院,重看一次电影,此时影片由先前的黑白画面变成彩色。这或许可以看作女性寻求自处的隐喻,如果女性无法从男性话语和男权社会的影响中完全遁逃,那么,女性主体和女性情谊的实现,就绝对不会是完完全全的“逃离”,而是直面、共处,勇敢应对。
[1] 林彦君,《道你我之间的无尽温柔:〈逃走的女人〉中的女性形象分析》,《视听》,2021年3月。
[2] 汪民安主编,《文化研究关键词》,江苏人民出版社,2007年,137-139页。
[3] 张京媛,《解构神话——评王安忆的〈弟兄们〉》,《当代作家评论》,1992年4月。
[4] 张京媛,《解构神话——评王安忆的〈弟兄们〉》,《当代作家评论》,1992年4月。
[5] 汪民安主编,《文化研究关键词》,江苏人民出版社,2007年,137-139页。
* 译文首发于公众号 深焦DeepFocus
洪尚秀在《逃走的女人》中自始至终将丈夫、情人置于边缘位置,或者就影片情节本身来说,将他们拒之门外,留在楼道里。我们很难不注意到这当中冰冷又微妙的讽刺意味。他们是缺席者,被拒斥者,这个摆脱了男性凝视的故事是耀眼的女性情谊的书写,这里没有他们的位置。但男人们的“幽魂”依然时时出没,并且在影片的纵深处不停指手画脚(只有背影或是畏手畏脚,站在门外或是遥远的剪影,或作为出差的丈夫的形象出现)。尽管洪尚秀的电影近年来越来越专注于女性,尤其越来越集中在金敏喜身上,男性的懦弱与卑怯,这个如此典型的洪式主题并未完全从他的作品里消失。这该死的雄性力量依然在他的作品里躁动,以更加抽象甚至有些滑稽的方式出现(譬如影片开头提及的公鸡,或者女主角和友人的谈话中无处不在的前任话题,仿佛房间里的大象)。这种力量被一个崭新的王国拒之门外——王国内部封存着男人与女人的世界之间无可消弭的裂痕,而正是这些裂痕长久以来灼烧着洪式电影中的女性们的情感。
从《独自在夜晚的海边》里的那一场极致的出走过后,洪尚秀的电影就弥漫着一种全新的压倒性的忧郁,而这种忧郁正是由分离、退出以及遗忘的痛苦组成。这种充满钝感的忧郁可以指向悼亡之情,也可以指向韩国“恨”文化里难以言说的失落感。这可以上升到国民性的情感,然而决不以符号的形式呈现一种僵化而有支配性的高大上感情,更不是所谓“老师傅”洪尚秀的警世恒言。相反,它开创了一种新形式的抒情,持续而轻柔,愈发动人同时揭示出隐藏在这些脆弱的故事背后的作者性。这些电影里形式上呈现的退却和克制,并非是间离情感或提升主旨的动机,相反地,它更像是求诸于己,是自深深处的低语,是对作品本身最大限度的挖掘。
《江边旅馆》这个关于老年诗人和两位女性朋友在宾馆寄旅的故事中,有一种运动双向地解构了暮年之感,使之成为一种闪耀着生命的力量与轻盈的关于根源的乐章。这部影片最棒的一个构思便是将旅馆的绝美的梦幻雪景作为背景,再一次以最强烈的方式提醒我们,在洪尚秀的电影中,即使主人公们处于这样挫败的隐退之旅中,他们仍然从不逃避生活。这雪景吞噬画面直至溢出镜头,正如《草叶集》里的植物或是《逃走的女人》中的海浪一般,同时它还作为一种动机展示一种短暂而突如其来的下坠。两位女性的身影在雪景中逐渐模糊,《江边旅馆》中的这一幕让人想到洪尚秀电影中另一幕标志性场景,即《处女心经》中两位爱人在首尔空荡荡的公园结冰的湖面的情景。由此,洪早期作品初生的耀眼光彩和其晚近作品的沉静暮光以一种美学的戏谑相联结——早期严肃沉重的形式与近来洗练而愈发模糊的幽魂故事相连,一个是通向特定结局的故事,一个是逃遁的故事。其个人影史的延续性便由这样的循环和断裂显现了出来。
《逃走的女人》中,由金敏喜饰演的人物挨个去拜访一个个强大而又边缘化的女性友人,在这样一个闭合的世界里以决绝而又极自然的方式完全颠覆了洪尚秀的创作轨迹。这是他最后的庇护所——他最近的作品总是在一个个金钟罩一般相互隔绝的空间里发生(旅馆房间,对外充耳不闻,离群索居),并且无声无息地玩着一个游戏,静悄悄地转变、疏离、偏移(譬如《草叶集》中金敏喜在咖啡馆中聆听并记下旁人的对话)。团体被打散了(至少不再有《你自己和你所有》中那群牙尖嘴利的艺术家朋友们),在洪尚秀的世界里只留下了这样毛茸茸的柔软女性情谊,而《逃走的女人》把它发挥到了极致。
这庇护既是导演的,也是作为演员的金敏喜的。逃走的女人的形象(尤其在《江边旅馆》里)回响着她的私人生活——因为与导演的恋情,她几乎被韩国电影工业抛弃了——这大概也是为什么这个逃走女人的形象在洪尚秀的电影里展现出这样一种柔情与清醒的混合体。《江边旅馆》里的雪景像一把锥心的箭给我们似曾相识之感,金敏喜这样的形象让我们想起另一个逃遁的女人,另一出令人沉痛的悲剧,那便是2005年自杀身亡的《处女心经》的女主演李恩珠。这个形象大概是观看洪尚秀作品最难绕过也最秘密幽深的伤口。从一种美中可以蒸腾出另一种美——近期的洪尚秀作品中的钝痛与压抑与其说是来源于某种压抑的死亡冲动,不如说来自这些黑暗的焦灼、活跃的阴影,以及那些在各自的黑洞中以绝美的姿态挣扎的逃走的女人。
若要谈论起洪尚秀中后期作品序列的话,似乎《逃走的女人》很容易被轻易归到与《这时对那时错》、《克莱尔的相机》、《任务清单》、《叠叠山中》等此类看似信手拈来没有太多巧思的精致小品集中间去,然则事实上在洪尚秀的中后期作品中,《逃走的女人》可以算是十分特别的一部。
与《北村方向》、《之后》中渐进的发散探索,构筑严密,在偶尔抽去控制力的瞬间制造局部松动并从松动中提炼出情绪,再由情绪反哺秩序的方式不同,与《草叶集》张弛有度的结构中充满节奏感也不一样,《逃走的女人》是极度松弛的——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异国》与《自由之丘》,后两者则由于过度工于结构,而失去了轻松的乐趣,外部异质的侵入并未能及时转化为发展动力和观众的进入时机。
《逃走的女人》从一开始就定下了比以往洪尚秀电影中都更要轻松的基调:以往的洪尚秀电影中的情景确立大多由人物出发,无论是由单一人物开始的渐进式排布,又或是由群戏引出的双重情景更替,观众的情绪出发点都由某一相对宏观的客体承担,而不是《逃走的女人》中甫一开场便出现的几只母鸡。这种略带俏皮的“新”构筑方法在之后给猫咪的Zoom-in中得以确认——这是洪尚秀在电影中第一次将情景的定锚给予了人以外的动物。
在植入一个微观发起点后,对话几乎是立即出现的,抛却了“进入”的动作,直接开始描绘情景,并随着金敏喜驾车的到来,情景迅速地开始建立起来,并未给观众留下过多的探索空间,在之后的烤肉、吃饭、喝咖啡等等的场景对话中,也更多呈现出一种盘旋的、可以被预见的发展,因此时的情景已在发展中逐渐成形,故而使观看也变得更为轻松:观众并不需要“进入”,只需要单纯地“观看”。
在洪尚秀的作品中,与观众的博弈占据了影像情景构筑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在观看洪既往的电影时,观众往往需要通过逐步接受信息来建立起完整的认知,在这期间,洪尚秀可以通过玩弄对白与结构,也即通过决定要将何种信息在何时以何种方式给予观众,来造成一种主观感觉上的“时间差”,这也是他作品一贯的有趣之处,但在《逃走的女人》中,这种最典型的推动力被弱化了,仅仅在局部的单个情景中得到较为完整的保留。
诚然,观众一如既往地需要从人物的对话、动作中获得信息从而拼凑出叙事空间的逻辑性,但叙事空间本身又是独立于这种角度之外自主发展的;这种自主发展出来的空间中轻松感的存在使得外界对情景的把控力被一再降低,因此,在《逃走的女人》中,情景的延伸和衔接不完全是由外部出发,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渐进发展,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即具有自发性,这是全片松弛感和轻盈感的来源。
自发性在随后的多处场景中都在不断被强调,可以说,《逃走的女人》在绝大部分时间中是一部非常直觉性的电影,它的拓展不依赖任何外部凝视(角色?观众?),而是内在自主的,而 “外部视角”的缺失则由出现的不同介质影像来进行补足:监视器/银幕,通过模糊观看主体的客观性,使电影内与电影外的多重语气在此叠加,融为叙事空间中的同一体。
很多时候,洪尚秀的创作态度都可以说是锋利的。《独自在夜晚的海边》与《在你面前》是他在创作姿态和创作主题上最为温柔的作品,但并不是松弛的。这两部电影中的人物仍在或多或少的时间里处于一种“自然主义的编排”之中,某种强烈的核心逻辑仍驱动着一切构建和生成,在《逃走的女人》中,这种核心逻辑仍然是存在的,但不再是表面上的主要驱动力,它转而依附对白和不同介质影像的转换成为内在的一种姿态,让轻盈成为表层主要的观感,这种状态在洪尚秀的电影中可谓是绝无仅有的。(《草叶集》或许也有吧!)
异质感是由第一场对话就开始植入的,“一直重复地说同样的事情,真可笑啊”,从文本上来说,重复讲述丈夫与自己感情的对话部分的作用与人物在某些时刻不如所处情景轻松的“异样”神态是一样的,它作为对观众预先暗示的一种,消解了大部分电影后半段建立起来的焦躁不适感(在洪尚秀的电影中似乎是很常见的不是吗),但在同时也成为导演划开貌似轻松的表层叙事的关键,显示出被包裹的人物内在紧绷姿态以及宏观影像中底层结构的本质。
轻盈的外表与紧绷的内在姿态,构成了洪尚秀作品序列中绝无仅有的松弛,一如金敏喜所饰演角色的那些小动作一样,举手投足间都是生活化的极可爱之处。但若要说本片是否有更为典型的“洪尚秀瞬间”,答案却也是肯定的——莫过于影片的最后,当金敏喜坚决地回到电影院坐下的那一刻,镜头摇向银幕,是她在看着电影,还是我们在看着电影?
又到了洪常秀和金敏喜的秀恩爱时间。
和金敏喜相爱之后,老洪听劝减了肥,身材好了,精气神也足了,年届花甲,创作力倒没怎么减退,本就高产的他这几年新作仍旧不断。
同为韩国著名的作家导演,等李沧东的新片不容易,洪常秀的新片却时时出现。 当然,李沧东和洪常秀拍的东西大相径庭,后者如果有前者的抱负和野心,只怕也得难产。
格局小未必是坏事。韩国影坛,拍政治讲阶级的人太多,放眼世界展望未来的人也不少,但洪常秀只有一个,他离青瓦台很远,更不关心白头山,他习惯了把镜头对准男男女女,拍小情小爱。
这么拍下去也许上限不会高,拍到老也不会拍出像李沧东的《诗》那样有分量的作品,但我们该尊重洪常秀的任性,对于作者导演来说,任性本身也是表达的一部分。
新片《逃走的女人》,依然是他惯常处理的题材,依然是他固有的影像风格,片子依然不长,只有七十来分钟,女主依然是她,金敏喜,导演生活中的挚爱。 影片在年初的柏林电影节上为洪常秀拿到了最佳导演奖,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德国,上一次参加柏林电影节,洪常秀用《独自在夜晚的海边》帮金敏喜收获了影后大奖。
这部《逃走的女人》,放在洪常秀个人的维度来看,算不上特别出彩的作品,早一点的《江原道之力》和《剧场前》以及近一些的《夏夏夏》和《北村方向》,都要比这部惊艳。
但不可否认的是,《逃走的女人》的完成度挺高,虽然是个短短的小品,但内容足够丰富。
(以下内容涉及剧透)
和洪常秀过往的大部分作品一样,《逃走的女人》所讲的故事相当简单,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 一个已婚女子,在丈夫出差时离家旅行,拜访了两个旧时的闺中好友,又偶遇了一个昔日的情敌。三段式的结构,每段都充斥着大量的对话,在闲谈絮语中,我们得以窥见女主人公暗流涌动的内心活动。
电影的片名叫做《逃走的女人》,关键词当然是“逃走”。 看到这个片名,我很自然地想到鲁迅在那篇著名讲稿里的发问。 易卜生《玩偶之家》里的女主角娜拉最终走出了家庭,鲁迅捕捉到了这背后的问题:娜拉走后怎样? 鲁迅的结论很明确,不是堕落,就是回来。在鲁迅所处的时代,女性没有经济大权,要走出家庭做新女性,困难重重,前路茫茫。
而到了当下的社会,女性要“逃走”似乎要容易得多了。 于是,洪常秀要拍的“逃走”,不是逃离家庭那么简单,他没有试图解答鲁迅的疑问,而是以另一种方式给出了新的疑问:在不考虑经济问题的情况下,娜拉走后怎样?
当问题来到了2.0阶段,也就会衍生出一些新的问题,比如,逃离的不是家庭,那到底是什么?
看完《逃走的女人》,我们未必能得到确切的答案,但一定能发现更多的问题。
事实上,影片中女主角的离家外出,在观众看来,只是一次拜访旧友的旅行,和“逃走”并不沾边。 她似乎也不存在逃离家庭的动机。 在和友人的对话中,她反复告诉对方,自己结婚五年了,生活幸福,和丈夫几乎形影不离,十分恩爱。
我无意质疑女主角和丈夫是否真的恩爱,但我不得不发问,女主角表现出很满足于现状的样子,但她真的满足吗?还是说,她依然渴望去寻求生活中新的可能性呢?
可以这样解释,她的所谓“逃走”,不是被动的逃离,而是主动的出走,女主角走出家门,是为了和更多可能性相遇。
影片中女主角的三段相遇,是遇到了朋友和情敌,其实也是遇到了自己生活的其他可能性。
第一位朋友代表的是,“逃走”后会怎样。 离婚后的朋友,和室友同住在郊外,远离都市,养鸡喂猫,似乎收获了“复得返自然”的快乐。
尽管用大量的空镜头展现出了大自然之美,洪常秀还是用了很多方式来暗示女主这位朋友的生活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美好。
影片中有这样一处细节,女主起夜,朋友被吵醒,问她怎么没睡着,女主问对方三楼怎么被锁起来了,朋友说只是太脏了,女主说你不相信我吗,对方说相信,真的就是太脏了。
这段对话其实挺突兀,倒不妨解释为,女主想问的其实不是房间为什么锁起来,她只是察觉到对方面对自己,似乎有所保留,并没有真的敞开心扉,而那些对方没有告诉自己的秘密,可能才是对方生活的某种真相。
在影片的第一段中,还有一个重要的主题,即从都市回归自然,这可以说是一种环境上的“逃走”。 但大自然真的是万能良药吗? 洪常秀告诉观众,郊外也有烦人的邻居,和都市没什么不同。乡下人少,但鸡群里也有性别问题,公鸡会啄母鸡脖子后面的毛。 作为男性群体的一员,老洪自嘲起来够狠,韩国好男人少,连好公鸡都难找。 “逃走”之后的生活,并不像女主角所向往的那样。
到了第二段,女主角的另一位友人展现的则是另一种可能性,即没有家庭的生活。 没有家庭,也就不用“逃走”。 但女主角发现,虽然这位做普拉提老师的朋友经济条件很好,不愁吃不愁穿,但也面临着复杂的情感问题。
两人一开始聊天,对方给女主角描述出了一段浪漫的韩剧恋情,让女主角有些向往,但紧接着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了假象。原来,在浪漫的情缘之外,这位普拉提老师还有一段不太好摆脱的烂桃花,没有家庭的一地鸡毛,却有自己的一团乱麻。 在前两次相遇中,都出现了女主角开窗的镜头,这好像是在告诉我们,不同的生活,同样让她感到透不过气。
告别第二种可能性,女主角在一家电影院偶遇了自己昔日的情敌和恋人。 昔日的恋人已经成为了知名作家,而情敌和旧爱已经结婚多年。女主角看到情敌,不免会想到,自己如果和旧爱结婚,没准就是对方现在的样子。
第三种可能性出现了。 在熟悉的“洪式尴尬”中,女主角先是和情敌寒暄,再是和旧爱叙旧。在言谈中,她意识到,离开旧爱或许是明智的选择,对方自大而虚伪,自己对这样的男人根本无法忍受。 三种可能性被一一否定之后,女主角离开了电影院。 看着她的背影,我在想,这个2.0版本的娜拉,要回家了。
影片如果以此结尾,女主角的“逃走”也就要以失败而告终,这种失败不是被动的,而是主动的选择,她想要逃离的生活好像已经是最优解了,这样的无可奈何,倒是更让人感到触动。
但洪常秀设计了更出彩的落幕。 走了两步之后,女主角回头了,她走进了电影院,坐进了放映厅,看着电影,随着她的视角,影片以大银幕中被海浪反复冲刷的海滩结尾。 潜台词似乎是,在经历了一场无疾而终的“逃走”之后,女人选择直视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
自始至终,女主角要逃离的都不是家庭,而是自我。
这个结尾,是影片中我最喜欢的地方。有了这个结尾,这部《逃走的女人》才真正能被称为一部女性主义佳作,洪常秀和金敏喜塑造的这个2.0版本的娜拉才能够变得有血有肉。
但也不得不说的是,换个角度,很多时候优点就会变成缺点。
三段式的剧作让影片的逻辑变得格外清晰,让导演的表意变得足够明确,但“设计感”三个字,却恰恰是洪常秀这种导演的天敌。当散文以议论文的方式被创作出来的时候,它的诗性也就荡然无存了。同样是分段式剧作,如果你看过《江原道之力》和《剧场前》,就会发现洪常秀其实是在退步了。
不喜欢洪常秀的观众或许会对这部《逃走的女人》多出许多好感,因为它很好懂,没有任何“故弄玄虚”的地方。但那些热爱洪常秀的人当然不会认为这样的作品能带来太多惊喜,“更有趣”和“更完整”相比,至少对于我来说,前者要更重要。
不可回避的是,聊到洪常秀,我们总会提四个字:自我重复。 洪常秀这种个人风格显著的导演,难免会自我重复。他的特点无非是那老几样,非线性叙事、说骚话、尴尬美学、快速推拉、固定机位长镜头。
那些你熟悉洪常秀的地方,在《逃走的女人》里或多或少都能看到,但如果说有什么新的东西出现,恕我不够仔细,没能观察得到。
在这部电影里,洪常秀倒是没有玩结构,没做非线性叙事,但这能算是新意吗?也许只是前几部作品里他所做的非线性叙事,并没有多么成功罢了。
影片中,女主角的旧爱,那位小说家被吐槽在电视里总说着千篇一律的话。女主角自己,也总是对着别人千篇一律地谈起自己和丈夫的恩爱。
影片中反复出现的监控镜头,似乎也是导演在表明自己的身份,强调自己的存在。他并不想撇开故事和自己的关系,似乎洪常秀就是在自嘲,如今的他,何尝不是千篇一律地用着类似的手法拍着类似的故事呢? 金敏喜也在洪常秀的电影里,千篇一律地扮演着金敏喜。看《逃走的女人》时,我还是会被她的表演所打动,我会想,金敏喜演得真好,就像《独自在夜晚的海边》里一样好。 “一样”,哪怕是好,都挺不好的。
毫无疑问,在洪尚秀的镜头下,金敏喜的表现最自然最舒服,但我们看到过《小姐》里她的表现,难免会期待她更多的可能性,希望她别总是那么“舒服”。
金敏喜倒是不妨尝试“逃走”,找机会去演演朴奉李他们的电影,总和老洪秀恩爱,虽然不讨人厌,但对影迷来说,看太多次了还是会倦。
肯定有道德标准较高的观众会因为导演和主演的私人问题而不喜欢他们的电影,这我也无可厚非。 我的看法是,渣男渣女出轨,当然可以骂,但他们拍出了好作品,倒也不妨看看。 看电影不是做道德评判,道德标准太高的人,看不了电影,最好少看。
我承认自己从来不是洪尚秀的铁杆影迷,尽管也曾着迷于他电影里那些饭桌上的烟火气,也曾效仿电影里那些烂醉如泥的饮食男女,在首尔大大小小的餐馆里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和朋友们天南海北聊着有的没的,每当坐在计程车后排望着窗外,就幻想自己是刚失恋的金敏喜,甚至还真的按图索骥寻去了北村方向,拍了一组自认为还很文艺的照片,还发现了加濑亮的自由之丘不在首尔,而在东京……
尽管洪尚秀一直以来对我都有着这样潜移默化的影响,但内心深处我却始终还是不愿意承认爱着他的电影,因为我总是不断在问:电影怎么能拍得这么容易呢,怎么能这么粗糙这样信手拈来呢?好像上午有了一个点子,下午几个人凑在一起就能把片子拍完了,可电影,不应该是严肃认真的一件事情吗?
我承认,即便已经看过了十几部洪尚秀,也习惯了一开始认为比电视剧还要廉价的推拉镜头,但我对他电影中散漫的态度始终抱有一种偏见,尽管美国的伍迪·艾伦和法国的埃里克·侯麦似乎也都总在漫无边际的聊天,但至少他们的画面是精致的,台词也是考究的,而洪尚秀——我有段时间甚至怀疑他没有剧本,只有大纲,剩下的台词都是靠演员即兴发挥。
过去的洪尚秀就是这样,让人难忘,却没能真的让人着迷。
一切直到《逃走的女人》。其实在观看的过程中,我也并不觉得这部和过去的洪尚秀有什么不同,还是一些人漫不经心的聊天,漫不经心的吃饭,嘻嘻哈哈吵吵闹闹,直到最后一场戏,金敏喜背对着镜头站在那里犹豫了很久,最终才决定转身回去,独自重看完一部电影,那一刻我才目瞪口呆,仿佛整颗心都被深深地击中。
电影中,面对每一个人对自己近况客套的询问,金敏喜的回答都出奇的统一:“五年了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在他眼里爱人就要形影不离。” 那这次出差为什么又会短暂分开?那一刻,她多么想让人继续追问下去啊!可是无论姐姐、闺蜜和前任,没有人在意,更没有人真正去关心她的话和行为之间的矛盾之处,他们只顾着说着自己。
她们谈论着烤肉和水果的搭配,谈论着隔壁家养的鸡,她们向邻居的女儿嘘寒问暖,她们因为流浪猫和邻居撕逼;她们谈论着自己的存款和新认识的男友,她们用假装厌恶的方式,炫耀着自己的一夜暧昧;她们用虚伪的道歉来宣示着自己的胜利,她们用假装疲倦的口吻,炫耀着自己美满的婚姻…而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只能云淡风轻地说着我很幸福,然后独自躲在漆黑的影厅里大口吃着垃圾食品,冷暖自知。
是啊,你想找一个人述说,却发现到头来却只能沦为一个聆听者,因为无论是热烈的,平淡的,纠结的,欣喜的,每个人都投身在自己的生活中不亦乐乎,而只有你是一个多余的旁观者,你为了排遣寂寞而来,却发现比过去更孤独了。每个人都可以去冒险,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运气换来一份看似无聊而俗套的幸福。而这些人看似轻描淡写的讲述,此刻在你眼里全是赤裸裸的炫耀,这样看似平静简单的生活最伤人,每一点都在不断像针一样刺向你,越刺越深,唯有逃走,才能解脱。
所以,这部《逃走的女人》最厉害的一点在于,最重要的也是它最想讲述的,反而是那些在电影里没有出现和被刻意隐去的部分,那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恍然大悟的微妙情感,这像极了某种报喜不报忧的新闻,你需要领会的,永远是那些没有出现在画面里,和没有说出口的东西——愈是喋喋不休,就愈是拥有更多留白。你多希望自己的欲言又止在那一刻被看穿,你多希望有人真的能洞悉你的孤独,撕掉你伪装的坚强,轻轻问上一句:“亲爱的,你究竟怎么了?”
其实我们不必去过分猜测,金敏喜和丈夫究竟是短暂分开,还是遇到了感情危机,甚至她从来都没有结过婚,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这三场会面中,她始终带着一种强烈的倾诉欲和深深的孤独感。你可以想象,她不愿意回到家中,因为自从那个人离开后,空荡荡的家比过去更孤独了,所以她想要逃走,可看到别人按部就班的生活,她却比来的时候更寂寞了,这时候,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寂寞,或许永远都逃不走吧。
洪尚秀拍电影又多又快,光凭这一点就是个渣男
4.5洪常秀将重复进行变奏,用碎片般的情节拼凑出一个个“逃离”女人的画像,在电影最后我们才知道谁是那个“逃走的女人”,三次拜访,我们看到了在爱情中兜兜转转的不同女性形象,坚强、独立、敏感、脆弱,她们被爱情所伤害,但并没有放弃对生活的希望,楼上的邻居、食物、聊天等设置贯穿三段,更重要的洪常秀设置了太多看与被看的机关,监视器的频繁出现,窗户中出现的风景,门的开与关,乃至最后看电影的女主角,都在向观众展现戏剧的精妙,我们正通过电影观看他者的生活,而电影中的主角们也在窥视着其他人来反观自己,原来我并不幸福,在婚姻之中,逃离的想法如影随形,我是否有勇气撕掉幸福的面具,还原爱情的本质呢?在逃离的男人之后真正出现逃离的女人,她看似平静的心情开始波澜起伏,洪常秀也终于将这个现代人的爱恋欲望图景拼图完成了
#70th Berlinale#主竞赛。不算是最好的洪常秀,但仍然是一部佳作,大概是他作品中十名左右的中上水准。通过三次不同的拜访,反射出各种各样的亲密关系与两性相处之中的问题。三个段落仍然是洪常秀招牌式的重复与变奏,一些结构性的元素反复出现:礼物、山景、两个女人喝茶/吃饭及聊天、女人与男人在门口的尴尬对话、雨水、苹果、过场音乐(但没有出现在开场镜头里)、以及影像的影像(三段分别是监控、门禁和银幕)。影片有着洪常秀招牌式的变焦推拉,以及拿自己和文艺界人士开涮的小段子,片中拍猫(洪常秀很少拍动物哇)的那个推镜头引发媒体场全场热烈鼓掌也是活久见!感觉洪常秀现在创作心态很好,这种小品式的片子真是信手捻就,拍得轻盈随意,又严谨而精致,并且可能也只有他可以毫不避讳影像的数字感,反而通过变焦等手段将其强
4.5 某种程度上可以当成是“《之后》之后”来看待,水准也是不相上下的。剧本上真的下了功夫,三组对话展开的过程也是两性关系越来越模糊的过程,男性们被谈论、被隐藏、被各种撅,女人们掩饰着、拒绝着、躲避着,想以海浪的声音让内心平静,奈何海浪本身从没停止拍打海岸。洪尚秀把自己和金敏喜撕成碎片放在电影里,角色每说一句话都让人都让人浮想联翩止不住想笑,跟阿莫多瓦一样都是虚构的大师。变焦出神入化,而咧嘴的猫成了这个手法最重要最奇妙的着力点。
洪常秀越来越自如了。这一次最大的变化是,他潜入到了女人的世界之中。用三段式,一层一层地去戳破女性对于美好爱情的幻觉,戏谑是柔和的,却又一针见血。动物、喜欢吃肉与二楼房客,都意在说明女人需要谎言维持住自我佑护的虚荣;第三段的交谈打破了对男性的幻想,面前的人远远不如眼前的风景或银幕上的影像可靠。于是,在接连不断的逃走后,也终于有了一丝觉醒的意味。
对他的电影一直没有什么好评价的,但好在他基本上能控制住时长。
洪常秀-金敏喜组合的日常随笔,但除却这只猫,也不觉得这一部有什么点睛之处,日后还能记住。或许,金敏喜入侵更加彻底了,我甚至能想象这个剧本很多日常,是金敏喜转述给洪常秀的。只是电影节和评论圈一再宠溺这位作者导演,终究到了对逸笔草草之作也过度解释的地步,反倒让我怀念起,前金敏喜时代那个在叙事结构和人物上更用力也更多些玩心的洪常秀。
洪常秀用动物、味觉打开了我们的眼睛和心脏,多么简单幽默,突然我们看到了一切,听到了同期声录制无与伦比的真实声音,而他的女主角姿态也愈加地猫咪化,在三段式的变奏中悄然变形着(第二段中金敏喜穿着蓬松的长裤蜷缩在沙发上),形成绝妙又神秘的感官体验,看到这样的作品,怎能说电影无秘密。
Competition 女性彼此相处的时候都很舒适,但一旦谈起男人/面对他们对话就开始变得无趣,女性也进入或焦虑或愤怒或回避或推拒的状态。洪电影里power永远在男人手里,真的很没意思。但猫还是可爱的。
4.5 #Berlinale70导演奖,缺失的男人、逃走的女人。
“男人无用论”,不管是陌生邻居男人,还是年轻的男人,亦或是成熟的男人,甚至连公鸡在女人眼中都没有任何意义的连附属资格都没有的生物#70届柏林第六天第一场
不好意思我个人真的好喜欢啊啊啊啊啊啊💕
我可以看金敏喜一整天!哪怕是洪常秀那么无聊的日常镜头!哪怕是造型那么糟心的她!然后你还多送了我一个金玺碧,哎呀,太喜欢了。
猫帅,公鸡坏,女人有爱。男人无用且多余,拒之门外。
看也行,不看也行。
这几年 我们是在集体参与洪尚秀与金敏喜的大型恋爱真人秀吧
你想找人述说,却发现到头来只能沦为一个聆听者,因为无论是热烈的,平淡的,纠结的,欣喜的,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活中不亦乐乎。她们谈论着烤肉和水果的搭配,谈论着隔壁家的鸡,她们因为流浪猫和邻居撕逼,她们谈论着存款和新认识的男友,她们用假装厌恶和疲倦的方式,炫耀着自己的一夜暧昧,炫耀着自己美满的婚姻…而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只能云淡风轻地说着我很幸福,然后独自躲在漆黑的影厅里,人生啊,永远都是冷暖自知。
刚开始挺平淡,越往后还越咂么出“况味”来了。尤其最后一幕的“意外”偶遇,洪常秀在不经意间中拍出了女性内心的惊涛骇浪。7.5分。电影资料馆2020.12.31跨年场
柏林電影節主競賽 在大銀幕看金敏喜太開心了。金敏喜越來越瘦了,洪尚秀開始搞點幽默啥的了。
老娘累了 都啥玩意儿小聪明 我是猫我就拒绝出现在电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