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

看Wong的电影，不容易想起未来，也不大分得清现在，却不由自主的去回忆。于是在《春光乍泄》之后，因为有人对阿根廷的念念不忘有了这部纪录片，我想，大概很少有人可以抗拒Wong世界里的光与影吧，至少我是如此。看见关淑怡在taxi上的那段，不知为什么，无由的想起自己的高中时代。我的记忆好像四季不分，它永远潮湿，闷热，生命力旺盛却生病的感觉，就像拍戏时那间海边的房子。
他电影背后的细节永远比我们在影院里看到的要丰盛。其实他要讲的不是一个故事，也不是一个人的故事，他想讲许多人，可是时间有限，就像生命，你想看看每个人生命的样子，可你自己的生命只能是一个结局，或者不能说是结局，而是一种演绎。
他说，电影来自生活，可电影不是我全部的生活，以前我分不清楚，现在我希望我可以慢慢分清楚。场记说她最喜欢张震这个角色，现在看来，大概我也偏爱这个角色吧，他是一个年轻的流放者，没人知道他的过去也并没有人关心。最终大家都会抵达天涯海角，只是他们都是独自一个人。在地球的南端，或者在异国，遇到同乡也不会觉得如何亲切，也不想去热情相迎，因为这些人都是心存疏离感而存在和远行的人。
　
in a land of zero degree,
　　
with neither east nor west,
　　
has neither day nor night,
　　
which is neither cold nor warm,
　　
I learned the feeling of exile.
　　　　
　　　　
　　　　 -- Wong Kar-wai

看了N遍《春光乍泄》，现在再看《摄氏零度·春光再现》，看到了许多拍摄了而没有使用的片段。

我的结论是，还是最终版的《春光乍泄》比较好。什么父亲同性恋，使自己受刺激也变成同性恋，有点不可信。加入关淑怡张震的三角恋爱情节，有点画蛇添足，两个人之间依恋又排斥的紧张感情就够了，其余的最多只是点缀而已。

梁朝伟和张国荣在异国他乡孤独中折腾的爱情已经够丰富、够普遍，男人之间还是男女之间倒是不重要。

可见，剪辑很重要。

现在的我们都偏向求全求多，比较贪婪。可是考虑到突出重点，不让精华淹没，我们应该学会做减法，少而精才好。

其实生活也是这样，只要有了你认为最重要的最在乎的，其余的有没有都无所谓。物质生活其实都不那么重要，我只要天天有好茶喝就可以了。

至于春光乍泄本身，老早写过一个blog 小北极熊/春光乍泄: http://myexistence.blogspot.com/2007/03/2007.html

Finale响起，哥哥踏着节点开始扭动腰肢，探戈跳得魅惑宛如无骨，灯光逐渐摇曳闪烁，这一刻，我心动得无以复加。

作为春光的花絮版，囊括了很多残落镜头还有独白，如果把这些镜头与原版重新排列组合，无论哪一种，我们今天看到的春光都将会是另外一个故事。一个好的故事背后要有多少lost的故事，庆幸我们在摄氏零度中能够稍稍拾回。

印象最深的是其中形容王家卫的那句，好像是这个意思：他来到阿根廷，看到这个城市，他想的是怎么把这个城市放进这两个男人的生活，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这两个男人的一切。

即兴创作，随拍随演，王家卫还有他的两名爱将又一次出色完成了王氏mission impossible。这个mission，不是努力，就可以完成的。

天赋是一件很奇怪的东西，哥哥就是天生戏骨，他不需要去塑造，只要被发掘，在他心里应该有个按钮，点中了，那么bingo，他就是何宝荣，浑然天成。

已经走到Finale，如果能够Encore，该有多好。

墨镜王的片一直不是我杯茶。

从阿飞正传到春光乍泄，花样年华到2046，看他的片，从来不是因为这是王家卫导的，而是因为那群演员。
是以虽然风格不是我钟意噶型，墨镜的片，却十有八九会看过，谁叫他总有本事，搵到那群风华绝代的演员。

时至今日突然想写些关于他的东西，是因为前几日又睇过他两部片，重庆森林同埋摄氏零度·春光再现。

看重庆森林全然是为了Tony。
但既然看了就会认真看过，在我看来这部片很好地展现了墨镜片的特色，与其说是天马行空或者小文艺小清新，不如说有些意识流的特点。墨镜一向喜欢人物心理特写和情节的来回切换，很多时候我们看一部片，就仿佛是听一个人来来回回的呓语，同埋零散的片段回忆。人的思维是不受控制的，“想去边”唔知，“加州有乜好”也唔知，迷惘的人，简直乜都唔知。
看电影是为了找共鸣么，我都唔知。只知道如果墨镜是想做到这一点，他既做到了，又从未做到。每部片的人物心理都会让观众回忆起自己不知所想的一段状态，可影片里人物的心情，却又是多种迷惘的混合并有着特定的深化和夸张，观众只能“似曾相识”，却无法“感同身受”。这种若即若离的度，是墨镜影片里最大的特点。

墨镜的片，感情总是淡的，人物不知自己想做什么在做什么，观众更不知，只若即若离地看着他们之间的若即若离，疏离了，同角色一起难受；靠近了，你心里痒，却知王家卫只会画两条渐近线，即便是有交点了，你正欣喜，却眼见他们以后渐行渐远。
他其实给了你抽离的空间同余地，你却一味沉浸于他幻想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故事似乎是最大的意外。（当然，除开他筹拍11年还未现真身的一代宗师外。）
并不是说这部片不淡不若即若离，只不过但凡睇过佢一系列影片的人，都能看出在这部片里，从情节到感情，王家卫都在尽最大可能去抑制他的抑制。尽量不去抽离情节保全完整，尽量不去压抑情感，——当然人物本身的压抑是另一回事。他在摄氏零度里的一句话我记得很牢，他话，“就是想拍梁朝伟和张国荣这两个人的故事”。

众所周知王家卫拍戏是没本的，他说他要在真实空间里想象故事。
我不知道他以前的片阿飞正传花样年华2046有没有原型，可这一次，他明确地说了，就是要拍Leslie和Tony，这两个人的故事。

故事和故事是不同的。

看完布宜诺斯艾利斯我在想王墨镜一定是我这辈子最又爱又恨的导演。爱他能拍出他们，恨他，理由太多。

作为哥哥的迷，很早便知哥哥同王有过一阵龃龉，自春光后两人便无甚交集。看摄氏零度时多少也因为这些原因，稍微留意了下墨镜的话。并不是偏心边一个，只不过当王说 因为张国荣要回国准备演唱会……所以……梁朝伟……，我还是不免介意。这些话在常人睇来都是平常话没有指责和偏向，但考虑到在当时王拍摄进度不断拖延大大超过GorGor工作预期的情况，未免有些嫁接责任的意思了。
我不嬲也都钟意Tony的，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的好脾气，这点让人又敬，又不免为他恨得磨牙。忘了摄氏零度里Tony说过想家想的哭没，只记得他有阵机票来回改签上十次，又一次机票都买好准备趁拍一场机就逃返HK，最终都还是作罢。他说这话时头剃得精光满脸笑容温润得像只猫，我却想到他当时心境好一阵难受。不知是该说墨镜王好福气俾佢搵到咁好噶演员，还是说他们相互成就，佢偏心伟仔，实在事出有因。
这就是我恨他的缘故之一了，是人都会自私，不过是人也都会偏心，我系哥哥的迷，不满佢噶自私也都情有可原。
然而最根本的原因，自然是他呢部片，带俾Leslie好大影响。我知GorGor系因为抑郁症，不过病也都有因噶，也都由于自身缘故，我始终都相信他之前的作品会给他带来多大影响。一部阿飞正传，一部春光乍泄，一部霸王别姬，一部异度空间。在这四部里我倾向于春光和异度，这两部片带俾佢影响一定是最大的。我恨王家卫，也都因为这点，我不知一部春光能影响他到何程度，愈不知道，愈惊，就愈恨。

我却不憎他，不讨厌他。我甚至爱他，咬牙切齿，又爱又恨。
我恨他对哥哥造成的影响，奈何是他，将那年代风华绝代的男男女女摄进胶片带入我们的眼和心。是他让观众看到了他们的出尘魅力看到他们的芳华绝代。
他将他们最好的一面展现在我们面前，从此无法忘记。
没有他王家卫王墨镜，就不会有黎耀辉何宝荣不会有周慕云苏丽珍不会有633和无脚鸟。不会有那些若即若离，勾起无边忧伤的情绪。

我最爱他的一部戏一定是春光乍泄，黎耀辉何宝荣，梁朝伟张国荣，彼此独立又千丝万缕，有着在无限时空里都无法复刻的情状，说到底我的爱我的恨，都是因为王家卫想要拍出的，属于某两个人的故事。

摄氏零度，不高不低，投入感情，若即若离。

《布宜诺斯艾利斯摄氏零度》看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层出不穷，从头至尾。最近开始对自己进行古典音乐扫盲，听杜普雷的埃尔加，也是这样的生理反应。因为没有掌握这门艺术的技术性知识，只能纯粹地听，带着门外汉的激动和无知，一头攮进去，对深浅高低都不在意，有赤子般的情怀。琴弦一颤，百抓挠心。昨天海娃告诉我，史塔克曾经说，按她这么拉，活不长。
王家卫对艺术的痴情必然不及杜普雷，她那以命抵命的决绝，死在弦上的寂寞。但也足够让文艺爱好者们鸡皮疙瘩遍起，滋养一代代困惑中的青少年，和后青春期的半中年——比如我，在立夏之后微凉的深夜，兴高采烈准备洗洗睡了的前夕，忍不住打开从蛋蛋上新鲜下载出炉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摄氏零度》。一觉醒来，脑袋还是沉的，盯着天花板，看到臃肿的，穿艳红色连衣裙的阿根廷中年妇女款款走来，一颦一笑，不输给Maggie的花样年华。
1996年的王家卫，肚子还没有隆起，会戴着正常的近视眼镜让人拍摄。墨镜之后的他，像任何一个普通的无线编导，甚至是央视编导。张国荣和梁朝伟还没有被赵本山和小沈阳取代，他们在当地舞蹈演员的指导下，认真练习探戈舞步。张震只有20岁，眉宇间的忧愁都打着20岁的烙印，清朗通透，直来直去。王家卫把他设定成年轻版的张国荣。他穿上那件黄皮夹克，黎耀辉以为看到了何宝荣。
王家卫对空间的迷恋大于对故事的迷恋，所以他的电影里往往是故事逻辑清楚，镜头逻辑不清楚——有点玄，但有时的确是因为没得选。一帮人跟着他前往遥远布宜诺斯艾利斯，他却写下这样的自白：“《春光乍泄》的拍摄即将开始，而我这导演除了脑海中两个人物和他们的居处外，空无一物。”他不会讲复杂的故事，无法安排交错纵横的叙事线索，给不了观众四分钟一次的过山车体验。他折磨演员杜可风张叔平和自己——一群来自香港台湾的中国人，踏在南半球燥热的土地上，与马拉多纳擦身而过。有时要停上一两个星期，因为不知道往下要拍什么。焦虑是真的焦虑，寂寞是真的寂寞。梁朝伟躺在逼仄小屋的窄床上翻来覆去，心绪不定，他想回家看母亲，却只能被困在这个鬼地方，困的结果是得回一尊金像影帝。
贾樟柯曾经提到过他对空间的热爱，他受到安东尼奥尼的启示：“进入到一个空间里面，要先沉浸十分钟，听这个空间跟你诉说，然后你跟它对话。”王家卫想必是对话过久，有时候甚至忘了自己在说什么，空余对话的状态了。所以我们看到梁朝伟入骨的不安和孤寂，标志性的忧郁眼神划过妖冶的壁纸和热闹的街头，扎到你心里；看到哥哥站在没有锁的门口说：“不如我们从头开始”，看他撒娇，让黎耀辉修电视；看到两个绝色的男人在空荡荡的破厨房里贴面跳探戈，饱满的情欲混着纠结的爱，缠缠绕绕一唱三叹；跟着张震终于来到大瀑布，那的确是一场登峰造极的人与空间之对话，巨大的水声就是最动人熨帖的谈资。
王家卫擅用业余演员，他的要义在于，让每个人都看上去有故事。哪怕她只是暗恋着梁朝伟的饭店收银女，半老的徐娘，你或者早已忘记了影片里有这个人，但她的身姿摇曳之间，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杜可风的镜头很抓人，他能把普通的中年女移民拍得和张曼玉同样风骚。这是很聪明的设计——太多电影里的路人甲乙丙丁都缺乏情感支撑，麻木的脸和僵硬的身体是固定标签。死跑龙套的和街上随便一棵树没什么本质区别。他们太不生动，失去了作为人的乐趣和探索性。
原来这个故事还有一个讲法：梁朝伟的父亲死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他前往为其处理后事，却无意发现了父亲还有一个情人张国荣，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萌发了与这个男人交往的念头。这里面，梁朝伟是何宝荣，张国荣是黎耀辉。这不得不让我觉得，《老友记》可以为Chandler M Bing拍一集阿根廷漫游记，而不是安排他去也门。
王家卫不是解决问题的人，也不是提出问题的人，他描述问题，挖心掏肺的描述，让你看见自己的鸡皮疙瘩不断泛起，同时欣慰——原来这世上和我一样纠结的人还真不少。然后继续纠结，甚至有点享受这种不着边际的情绪，虽然它无法提供出路。
纠结果真是文艺青年的墓志铭。扪心自问，你文艺么？

   看了豆瓣上许多人的影评，有好多都能说到我的心坎上，让我产生了共鸣，也让我想尝试一下写写影评。
    因为张国荣我才看了春光乍泄，因为春光乍泄我才不能错过这部再现。可能因为种种的原因，可能是先前大陆对同性话题的态度不太开放，又或许是先前互联网电脑什么的还没有普及，直到现在2013年才第一次看这个影片。我第一次看是5月份在学校的时候，乍泄我觉得他很奇怪，第一次看时，虽然也会被他们两个人的爱情和王家卫式的拍摄手法给吸引，但当看到两个大男人的亲密行为时（尽管他是我的偶像leslie）也难免有点不适与尴尬。但当我第二次看时，已经完全没有那种感觉，而且你会被他们两个人的细腻情感所吸引，然后我才发现王家卫的电影看一次是不够的，你要反复的看，你才会恍然大悟。或许可以这样说，对于他的电影，你会忍不住想要看多几遍。
    乍泄是一部令人无以忘却的爱情电影，我已经深深的爱上那个若即若离，虽坏却又忍不住不爱的何宝荣。我已经入戏他深了，我开始搜索关于乍泄戏里戏外的故事，当我发现这部纪录片时，我真得很高兴。再现我觉得是乍泄的延伸，是对为乍泄付出努力的工作人员致敬，更是对乍泄被剪掉的演员而作的一个交代，而对于我更重要的是对张国荣的一种怀缅和对春光背后故事的探索。再现记录乍泄拍摄的点滴，以前我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这部纪录片让我这个观影人能了解一些拍电影的琐事，找场地，学西班牙语，学探戈，了解当地的文化···这一切一切都是为一部电影的形成而作准备。
    再现让我彻底相信了王家卫是个没有剧本的导演，我觉得他是试图从生活中摄取灵感，一个没有剧本的故事，就需要实地的体验。“我总是以为电影是我的生命，后来才发现生活不只是电影”只有如此的着迷才敢毅然带着一班人马远赴阿根廷不计时日吧。
    才发现原来乍泄是有如此多的版本，有黎耀辉寻父亲情人记，有黎耀辉同女医生的情缘记，有张震与路人的邂逅记，这一切一切的发生都是因为张国荣不得不回港筹备演唱会，而电影尚未完成而不得不拍起来的片段。但非常可笑的时，张国荣走后的故事都没有成为乍泄的一部分，因为这些都与何宝荣没有半点关系。很欣赏王墨镜说剪就剪的魄力，花了那么多人力物力，关淑怡的角色一点都没有出现，当如果出现的乍泄就不变得很乱，不再是何宝荣与黎耀辉的故事了。张国荣回港后，何宝荣与黎耀辉的故事也就结束了，无论王墨镜怎么绞尽脑汁都无法拼凑黎耀辉的故事，只能以他回港为结尾。
    这部纪律片有黎耀辉和何宝荣被删掉的细节，这是我最喜欢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