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从游戏改编而来的美剧《最后生还者》完结。在接连收获了无数眼泪之后,在imdb和豆瓣上获得8.9和9.1的高分,被许多观众誉为有史以来最成功的游戏改编影视。
《最后生还者》想象了一个人类文明被摧毁的世界,一种突变的虫草真菌感染了绝大多数人类,并将宿主变成攻击同类的怪物。主角乔尔是一位在这场混乱中失去女儿的父亲,他的任务是护送另一个据说对虫草真菌免疫的少女艾莉到研制疫苗的组织“火萤”去,献祭她的大脑,以研制一种能够拯救全人类,终结末日状态的疫苗。
忠于原作是改编成功的一大要诀,剧版《最后生还者》不仅还原了人类之间珍贵的情感与价值,在美术设计上也和原作一脉相承。最后一集里,剧集再现了游戏中最惊艳的场景之一:乔尔即将护送艾莉到达医院,在一片曾经属于人类,如今却铺满杂绿的废弃园区里,他们惊讶地发现几只长颈鹿正悠闲地啃食树叶。对生于末世的艾莉来说,冷笑话集是最珍贵的书籍,长颈鹿更是完全陌生的动物,在经历了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恐惧、杀戮、疲惫之后,编剧让她看到了这个世界仅存的斑斓色彩,展露了难得一见的童真:她伸出手去抚摸长颈鹿,喂它吃树叶,追随它欢快地跑开......
我们会发现,这样的末日想象与此前的废土风、灾难风相比,甚至堪称美丽。在人类逐渐凋亡的地球,其他物种却迎来勃勃生机。这篇文章从这部大受欢迎的美剧开始入手,回溯了不同文本中对于“末日想象”的研究与演变,同时探讨了超越人类中心视角的可能性。
撰文|九筒
从剧情来看,讲述在末世“带娃”之旅的《最后生还者》,很难不令人想到美国作家科马克·麦卡锡的后启示录小说《长路》。只不过麦卡锡笔下的末日更符合普遍的想象:“……视力所及,郊土一片焦黑,形体黯淡的岩群矗立灰烬聚积的沙洲,滚滚烟尘如浪升起,往南吹拂过一整片荒地。阴郁天色背后,看不见晦暗日光流转。”这两部作品都探讨了文明覆灭之时,人类的道德和伦理抉择。而《长路》更倾向于以人类视角为基准,《最后生还者》却描摹了更多的自然环境,想象了一幕田园牧歌般的画面。在艾莉喂食长颈鹿的时候,观众也许会跳出末世求生的主线剧情,看到作品中的另一角度:当人类挣扎在灭亡的边缘,大自然却在重建秩序。
想象末日与灭亡的作品,在美学风格上正悄然经历着一种转变。擅长拍灾难片的导演罗兰·艾默里奇的作品《后天》和《2012》是这类电影的经典之作,影片中火山爆发、地震、海啸、飓风、暴雪都是大自然用以摧毁人类及其文明的可怖手段。斯蒂文·斯皮尔伯格的《大白鲨》将人对自然的恐惧具象化为鲨鱼——一种极具攻击性的庞大海洋生物。以废土风格闻名的系列电影《疯狂的麦克斯》则将一个资源枯竭、漫天黄沙的世界展现得淋漓尽致,在被辐射彻底毁灭的世界中,拥有水、石油等资源的人就是领袖,普通人只是供给血液的血袋而已。人在末世里的处境、行动与抉择是这些作品的核心所在。
到了近几年,在表现人类境遇之余,构想末日下人类以外的自然状态是怎样的,反而激发了一种新的美学。《猩球崛起》中,人类世界满目疮痍,猩猩的家园却成了世外桃源。《寂静之地》中,地球被外星生物占据,苟活的人类必须保持安静,曾经的街区肆意生长着玉米,乍看之下如同一片农田。改编自杰夫·范德米尔小说的《湮灭》尤其以美术风格而令人印象深刻:闪着奇异光芒的神秘之地、森林深处如神兽般的梅花鹿、长成人形的植物,这些场景设计,令人难以联想到恐怖、灾难等词汇。
世界末日竟然可以是美丽的、奇妙的、动人的,这也许是个令人灰心的假设。曾经以可怖的视觉特效与末日幻想让人类感到“活着真好”的灾难片,如今却逐渐引人自问:“是否没有人类会更好?”事实上,对末日的灾难性想象本就是一种高度人类中心的思维模式,在思考世界终结时,绝大多数人脑海中浮现的是“人类终结”,至于非人类的自然世界呢?或者说,人类终结以后,世界也会随之倾颓,变成一片废土吗?
启发《最后生还者》游戏设计的书籍之一《没有我们的世界》是美国科学记者艾伦·韦斯曼在世界各地进行环境考察报道后设计的思维实验,他让我们想象人类突然消失后,周遭的城市和世界会发生什么变化。经过大量事实推演,以及对各个领域的专业人士访谈之后,韦斯曼的结论是,没有了人类,大自然会以人类想象不到的速度自愈,恢复到曾经的秩序中。以超级大都市纽约为例,人类消失以后,雨水会率先占据城市的地下系统,继而让整个城市被水淹没、锈蚀,地面和管道开裂,继而因无人维护而长满各类植物;逐渐地,鸟类越过失效的高压电网飞回城市,建筑物逐渐坍塌,野生动物重新回到这片土地——就像《最后生还者》中设想的那样。
如果说虫草菌感染下的世界里,“最后生还者”们通过短暂地将目光投向自然而获得生存的希望,某种程度上,与身处气候巨变、环境污染、新冠大流行时代的我们形成了一种映照。20世纪以降,经历了经济大萧条、两次世界大战乃至核威胁的人类,也开始迫切地重新审视现代文明之下人与自然之间的张力,这一时期的自然文学也呈现出从19世纪在自然中求索人类精神依托向以自然生态为关注中心的转向。学者程虹提出,从理念来看,20世纪自然文学首先放弃了文学中以人为中心的观念,而是倡导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土地伦理”。人与自然已不再彼此割裂,而是融为一体,彼此依存。
“土地伦理”是自然文学作家、生态学者利奥波德在1949的《沙乡年鉴》中提出的观念,他以“像山一样思考”为切入点,提出人类不应该只用金钱衡量土地、自然与荒野的价值,而是要将自然纳入人类的伦理学的视角,将土地视作与人密切相关的社区或同胞,以尊敬与友爱的态度来对待。利奥波德有一次在亚利桑那州山中听郊狼嚎叫,想到对山林中每一个生物而言,狼嗥有着不同的意味:对鹿而言,狼嗥是一声警报;对人类而言,狼嗥是潜在的危险或机遇;对树木而言,狼嗥只是血色将至的预言。猎人会认为杀死一只狼意味着鹿群增加,可是当利奥波德像山中万物一样倾听自然的声音时,他意识到生态并不是此消彼长这样简单,对于一座山或整个自然来说,平衡也许更加重要。像山一样思考,即是一种生态整体主义观念。
自20世纪60年代起,书写工业文明以及现代技术给环境带来的负面影响,是不少作家关切的议题。生态文学从书写荒野转向书写“毒物”成了一大趋势,美国批评家劳伦斯·布伊尔认为书写有毒物质反映的是后工业时代的残酷现实对文学的影响,“由广岛、长崎事件引发的环境大灾变远比冷战持续的时间更长久”。
蕾切尔·卡森是书写“毒物”的先驱,她出版于1962年的《寂静的春天》一书就以实证性与文学性相结合的方法书写了人类滥用杀虫剂导致环境破坏,引发了世界范围内对环境的关注。通过实地考察DDT——一种曾用于医治疟疾的化学品,后作为杀虫剂使用——对鸟类、鱼类、植被以及人类自身产生的危害,呼吁人们停止使用杀虫剂,亦质疑人类对自然的控制是否合理:“是谁做出了决定,让这些毒物链开始启动,让死亡的波浪层层延展开来,就像鹅卵石在澄净的湖面上激起了一圏圈涟漪?……谁有权不经过民众同意就代替他们做出决定,认为一个没有虫鸣和鸟迹的世界更值得拥有?”
诞生于19世纪的生态学通常被划分为自然科学范畴,但《寂静的春天》一书则将生态学与伦理学、社会学和哲学联系在了一起。卡森提出人与其他生物的关系并非控制与被控制、利用与被利用,而是共同享有同一个地球,这种共生的观念整体观念后来被生态学者以及环保人士吸收,发展出深层生态学,继而催生了美学上的生态批评。生态美学的诞生与发展,树立的是以生态为中心的美学尺度,而这无疑是对“人是万物的尺度”的人类中心主义的冲击与颠覆。美学家曾繁仁指出,生态美学标志着从人类中心过渡到生态中心、从工具理性世界观过渡到生态世界观,在方法上则是从主客二分过渡到有机整体。
从另一方面来看,生态中心主义招致的批评也并不难想象,很多人批评生态美学是“反人类”的,它将人类视作让地球生病的“病毒”,是一种不断扩张和转移的癌症。然而,无论是蕾切尔·卡森还是深层生态学的理论,都是将人类和自然视作统一整体出发的建构性观念,强调人与自然有同等价值,处于同一条相互联系的生态链上,而不是剥夺人的生存价值。
也是在20世纪60年代,生物学家林恩·马古利斯提出连续内共生假说,即真核细胞是由一系列原始原核细胞通过共生进化而来,这是对达尔文“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反叛,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发无数指责与质疑,但随着生物科学的发展而逐渐为人接受。人与自然共生共享的“共生功能体”的概念在利奥波德的土地伦理和蕾切尔·卡森关于寂静春天的描绘中可以看到雏形,20世纪六七十年代兴起的政治生态学、环境伦理学等环境保护主义相关研究也是受到这些作品的启发而蓬勃发展,生态学和伦理学的相互嵌套,自然在生态伦理学研究中被视作一张巨网,人与人、人与自然、自然与自然之间的关系被编织其中。
林恩·马古利斯在1970年代联合美国生态学家詹姆斯·拉夫洛克提出著名的“盖娅(Gaia,在希腊语中指大地女神)假说”,其核心观点是,地球和居于其中的生物相互影响,相互作用,自我调节,以达到一种动态的和谐。盖娅假说刚提出来时,被无数学者抨击为不够严谨的“民科”理路,但也启发了许多环保主义者与哲学家,我们也能在很多文艺作品中看到盖娅的化身,如阿西莫夫的《银河帝国》,卡梅隆《阿凡达》里的潘多拉星球,等等。
经历了漫长的自我完善与争议之路,盖娅假说在关于生态文明的各种观念中变得越来越重要,于2022年去世的当代哲学家、人类学家布鲁诺·拉图尔就极为推崇盖娅假说。2000年以后,拉图尔采用“人类世”及“盖娅假说”的概念,系统性地思考当代世界的气候危机。在《面对盖娅》一书中,拉图尔并没有顺着部分环境伦理学和生态学者的“反人类中心主义”观点展开,因为在人类世中,自然主义和人类中心主义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人类要摒弃俯瞰般的视角,将自然视作一个被动客体,而是应该持有一种盖娅观,从当时当地的具体的人与行动出发,共同建构一个整体互联的观念,用我们熟悉的诗句来类比的话,并不是“一览众山小”,而是“只缘身在此山中”。
新冠流行刚开始时,拉图尔呼吁我们关注人与世界的互联性,这是比互联网、旅游线路还要更加复杂细密的网络,每个个体都可以通过自己的方法与其他实体联结成一个共同体:全球气候变暖,是因为二氧化碳的排放和扩散,禽流感,则是候鸟的迁徙导致的传播,近几年我们无比熟悉的新冠病毒,则是通过“口里喷出的飞沫这一无心的媒介”将人类联系起来。
从理论角度出发,在拉图尔的哲学人类学思辨中,地球上的实体是如何“互联”的?在《我们从未现代过》一书里,他用日常生活中无数的“杂合体现实(hybrid realities)”作引,切入现代性观念对人们认识政治、科学、环境等问题的成见之中。以我们平时阅读的新闻来说,一篇讲述新冠病毒的文章,难道仅仅是关于病毒的科学事实吗?真相常常是,我们能在其中读到关于科学、政治、文化等多个方面的内容,关于病毒作用机制的科普,与对应的医疗政策往往无法严格分开,总是相互依存与影响的。然而,在现实的研究中,科学和文化都被现代性“纯化”了,就像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的互不相通,现代性思维使人设置了二分法来看待世界:主体-客体,自然-文化,人类-非人类。当被杂合到一起的现实提纯为彼此截然二分的事物时,我们就必须思考何为中心,何为边缘,何为主体,何为客体的问题。然而拉图尔认为,这些看似相对的概念其实在实践中从未被真正分开过,谈论气候危机的时候,我们也同样在谈论相关的应对政策、应运而生的流行文化,在这个意义上,人类从未现代过,而是“非现代”的。
如果打破二元对立的思维,人类应该如何看待曾经熟悉的一对对概念呢?拉图尔采用了“拟客体”的概念,它是主客体的融合,是自然和社会的杂合,它在被主体建构的同时,也可以反作用于主体和社会,它有自身的能动性(agency);它用实在性来抵抗社会建构性,也用社会性来抵制实在的建构性。因此,比起二分的概念,真正重要的是两者之间、拟客体位于其中的区域。没有了主客体之分,一切都是具有能动性的行动者,包括人类和非人类、社会和自然在内。行动者围绕拟客体所在的节点展开行动,这就是拉图尔著名的行动者网络理论。他跳出了“人类中心主义”和“生态中心主义”两种争辩,因为人类与非人类已经不再是支配与被支配、控制与被控制的关系了,自然并非没有能动性,只能承受人类行为影响的客体,人类也不仅是被动承受气候危机的威胁,两者相互建构,亦通过行动相互影响。
拉图尔的哲学理论也许听起来艰涩,我们不妨从菌类的视角来看看人类的世界。人类学者罗安清的民族志研究《末日松茸》将焦点放在一朵小小的野生松茸上,用松茸的“生存智慧”启发人类世到来之际,对于在日益不确定的环境中生存的想象。作为一种真菌,松茸的珍贵性在于它无法人工培植,因为它与环境的共生关系难以复制:真菌从与宿主树根部的共生关系中获得碳水化合物,也对它们进行供养;松茸使宿主树木能够在腐殖质匮乏的贫瘠土壤中生存。在种植松茸实验中投资巨大的日本迄今仍未成功,也是因为松茸需要和森林里的多元物种保持复杂的交染关系。但是松茸也并非完全“天然”的,它们并不是空谷幽兰,生长在人类不曾踏足的世外桃源,而是生长在那些已经被人为开垦使用过的森林中。
在罗伯特·麦克法伦的《深时之旅》中也写到了森林与真菌的智慧,几百年以来,人们一直认为真菌是寄生于植物并导致其生病的根源,但无数的研究发现事实并非如此,通过真菌,森林里的各种树木彼此联结,相互输送养分,进行营养资源配置,一些大树甚至会通过真菌来“抚养”小树,濒死的树会通过网络传递自己仅存的养分,蚜虫侵袭的时候,树还会通过可扩散的激素传递预警信号,树与树之间就这样形成一个互利共生的“木维网”(wood wide web)。
这是一个令人惊叹的“树犹如此”的例子,在探索松茸生长环境的过程中,罗安清也在思考人与生态的关系:“人类无法控制松茸。等着看松茸是否会出现,是一个存在主义式的问题。它提醒我们,我们依赖着超越人类的自然过程:我们不能修复任何东西,甚至对那些我们自己所破坏的也同样如此。”
松茸的故事印证了拉图尔行动者网络理论的合理性,景观或许是无心插柳的结果,是许多的能动者,包括人类和非人类在内的行动相重叠的产物,松茸、松树、人类彼此之间在无意之中相互“培育”,最终所形成的松茸产业,其实是无法一开始预知与策划,也是无法人为干预其发展方向的结果;三者之间互为因果,相互纠结,相互建构,同时也相互抵抗对方的建构:松茸并没有成功被商品化,森林因为松茸的生存也得以抵抗人类的干扰,在昂贵的松茸交易中,人也没有被异化成资本主义意义上的劳动力。
再借用人类学者爱德华·科恩类似的“多物种民族志”研究进路,《森林如何思考》是关于科恩在厄瓜多尔的阿维拉研究Runa人的生存方式的民族志。Runa人与他们生存的亚马孙森林之间产生了一种可以用语言学的符号学来看待的理解方式,例如,当美洲豹来袭时,人必须回头看它,否则就会被它当成一块“肉”,而那些回应它凝视的人则被它视作同类;而人类一旦通过回应这种凝视而避免成为美洲豹的午餐,这个过程中就发生了某种改变:人类变成了“以某种方式与那个视我们为掠夺者的掠夺者结盟的‘我们’”,在Runa人的眼中,人与非人并没有严格的分界,生物只是有着不同肉体的灵魂,被美洲豹吃掉的生物,并没有就此寂灭,而是活在美洲豹的身体里。
另一位人类学家维韦罗斯·德·卡斯特罗则认为非人类也有自己的“文化”,他比较著名的例论就是在南美洲印第安人的世界里,人和美洲虎都认为自己是“人”,美洲虎也会酿造木薯酒,不过它们眼里的木薯酒在人类眼里是血液。这些多元视角都已经超越了以人类为中心的文化观和自然观,正如科恩所提出的超越人类的人类学,也就是敞开“人”的概念与认知,从多元的角度出发思考人与非人类的关系:“民族志不是仅仅关注人或仅仅关注动物,而是关注人与动物的关系是如何能够打破封闭的循环,否则当我们试图通过人的独特之处来理解独特的人类时,这种封闭的循环会限制我们。”
从赋予自然以人的能动性,编织一个行动者网络,到敞开人类的定义与视野,在人类与非人类、自然与社会之间游离、转变,都已经跳出了“人类中心”还是“生态中心”非此即彼式的争论。当人与自然的关系像榫卯结构一样相互嵌套,谁是“中心”将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在流动不居的关系中彼此依存,相互理解;当地震、海啸、干旱、酷暑、病毒不断冲击人们对生活的信心,我们需要的不是争论何者为地球真正的主人,而是用一种超越人类的、渗入日常生活的思考与行动,接受并面对充满不确定性的未来。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作者:九筒;编辑:走走; 校对:薛京宁。封面题图来自《最后生还者》游戏截图。未经新京报书面授权不得转载。
整理一下HBO官方播客的主创采访内容。播客也是周更,随剧一起播出,主要讨论一些幕后故事和创作细节。
主持人:两作游戏里Joel的配音和动捕演员Troy Baker
嘉宾:Craig Mazin(TLOU电视剧编剧/导演,切尔诺贝利编剧/导演)Neil Druckman(TLOU游戏主创,顽皮狗co-president)
————
1. 关于一切的开始:Neil本来想把TLOU改编成电影,但是体量太大一直不成功。后来Shannon Woodward (TLOU2里Dina的演员!)介绍了Craig和Neil认识,两个人都很喜欢对方的作品,聊得很愉快,想一起拍剧版TLOU,于是一起去找了HBO。Craig自己也是玩家,非常了解这个游戏,做了个很详尽的ppt和HBO的高层谈,于是很顺利这个项目就成立了。
2. 开头关于真菌背景的show是Craig一直坚持的,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在开头建立紧张感,并且把紧张感一直延续到之后的情节之中(吃早饭,上学,修手表)。同时也想借此给玩家身份的观众带来新内容,而不是只是无意义的改写游戏剧情。这个show设定的背景是在瘟疫发生很久很久之前,希望表达出的感觉是:这是自然进化中的一部分,我们都知道这件事(真菌引发的瘟疫)有一天会发生,而我们假装不知道。然后在几十年后的某一天,它发生了。就像切尔诺贝利一样。
3. 邻居老奶奶被感染:希望营造一种恐怖的反差感,原本生活中熟悉的,没有攻击力的老年痴呆的老人被感染之后突然变成了大boss,好像🦠修复了这个人的身体,但是夺走了她的理智 (it’s fixing what’s broken inside of her, but taking her mind with it)
4. 电视剧因为不需要像游戏一样把开头用来放新手教学,所以有更多的空间来塑造人物和铺垫背景。比如开头被FRDRA带走的小男孩,在剧情上起三个作用:一是希望突出Joel的变化,二十年前抱着死去的女儿尸体痛不欲生,而二十年后可以云淡风轻地去丢小孩的尸体。他封闭了自己(而Ellie即将出现,成为重新打开他的人);二,小男孩侧面刻画了FEDRA这个组织,不是纯粹的恶棍,也绝对不是好人;三,引出测红绿码这个重要的设定。
5. 按剧本的设定,第一集会结束在Sarah的死后,所有二十年后的情节都在第二集。在HBO高层的强烈坚持下,把原本的一二集合并成了现在的第一集。Joel和Ellie的相遇是开启整个故事最重要的钥匙,HBO认为观众需要早点看到他们相遇,否则容易弃剧。
6. 关于Ellie和Marlene,Riley是如何认识的,以及整个fireflies的背景之后都会涉及,这些部分在游戏里直到Left Behind DLC才有机会出现,但是电视剧会把这些背景补的更完整。
7. Tess在第一集里像一个驯兽员,Joel是能被她安抚的猛兽。之后会呈现这两个人之间更复杂的感情,Tess是一个非常聪明有才,关心Joel的人,但同时也可能是唯一一个会完全利用他的人。
8. 关于Joel和Ellie相遇,Joel在屋里醒来后的那段试探和拉扯,Ellie不想暴露出自己的害怕无助,于是用问问题来掩盖。Joel看到了,心软了,开始试图安慰她,结果Ellie被反手一刀。因为这就是Ellie,一个坏小孩。
9. Ellie被守门的士兵瞄准,结果Joel忍不了上去生生把士兵打死了。这里还加了Sarah被瞄准的闪回片段,Joel想起了Sarah的死,在愤怒之前首先感觉到的是极度的悲伤。这里有一个Pedro的脸部特写,他把这个盛怒前的悲伤瞬间演的非常好。
10. 打完人,Joel看向Ellie,又像当年在Sarah面前打死老太太一样开始感到害怕和抱歉,惭愧于让小女孩看到了自己如此暴力的一面。而相比于Sarah当年的惊恐,Ellie更多的是感到自己被激活了,从这一刻开始Ellie和Joel之间的连接开始变得越来越紧密,也越来越危险 ,Ellie也想变的像Joel一样厉害。(两个暴力狂相认了。。)
11. 最后还有一些关于选片尾曲的内容,大概是说在80s的流行音乐里选了一个歌词比较贴合“相爱相杀一起流浪”这个主题的。
————
纯听译+自己总结的,不是特别完整,欢迎补充和指正 lol
之后有时间的话应该会继续更每周的新播客,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码一下
(原载于虹膜公众号)
《狂飙》完结四十天之后,《黑暗荣耀》第二季、《最后生还者》第一季、《重启人生》先后以狂飙姿态荣耀收官,剧集当中段段人生,最后都已被记住。
首先要说的是,这四部剧都是在本国特别擅长的类型剧和情节套路的基础上,成为集大成者。
《最后生还者》(The Last of Us)无疑是2023开年后第一部备受瞩目的美剧,“顽皮狗”大热游戏改编,HBO出品,佩德罗•帕斯卡、贝拉•拉姆齐、安娜•托芙等人主演等等,这些要素都使它注定成为热门大剧。
今年我还没写过美剧剧评,但看完《最后生还者》第三集后终于忍不住了——这集讲述了末世里一段生存主义者的浪漫悲歌,虽然与主线剧情关联不大,但却打动了无数观众。
本文正是出于这份悸动才写的,谈不上多深刻,只是想带大家再重温一遍这个平实无华又感人至深的故事。
PS:我没有玩过《最后生还者》的游戏,对于游戏和剧集之间的剧情差异和优劣也谈不上见解,本文仅仅出于一个初看剧集的观众视角,望周知。
故事发生于2003年9月30日,感染危机爆发后,小镇上的所有人都被强制疏散撤离,唯有一人在政府军警的眼皮底下躲了过去。
他就是自称“生存主义者”的比尔。
话说美国那边有不少这种相信“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末世生存者,天天备战备荒……而剧中的比尔,真的等来了这一天。
开头这部分的台词不多,几乎都是比尔的独角戏以及周围环境描写,突出的就是他的身份。
啥都不用多说,光看他秘密地堡里囤积的大量枪支、弹药、书籍、工具就明白了。
比尔持枪出门环视了一番,确认真的只剩自己一个人后,他露出了由衷的笑容:我的时代开始了。
接下去一段末世初期的“生存种田文”生活,相信许多人看了都会觉得很有意思,因为这是一个准备多年的幸存者,一头扑入了他人视为末日、自己甘之若饴的生活。
比尔开始有条不紊补充物资、零元采购,慢慢构筑起了自己的小王国。
收集汽油、挑选建材、搞定发电机、储备酒精等必需品只是第一步。
在之后更漫长的时间里,比尔还要拉起围墙、存储燃料、挖设陷阱、种植蔬菜、豢养家禽,甚至还有模有样地做了个门禁系统……
我们不知道比尔在此之前是干什么的,只知道此时此地才是他的主场。
一番经营下来,比尔可以坐在他安全舒适的小屋里,一边享受着精致的美食,一边看着“真菌人”(奔跑者)倒在自己的陷阱下。
这种生活看似有趣,实则枯燥——剧集只是用一些切片展示了比尔的生存方式,仿佛告诉所有人:只要比尔愿意,他就可以一直这样独自生活下去,其他人死光了最好,“我就是我自己的神,在我活的地方”。
周而复始的四年过去了,比尔的平静生活被一声警报铃彻底打破: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掉进陷阱的是一个大活人,还是个会改变他一生的人。
比尔的警惕性极强,一听到人声,便立刻端起枪观察四周戒备,确认没有明显的埋伏后,才慢慢接触这位从隔离区逃来的弗兰克。
处于绝对“中立”和“孤立”的比尔不会轻易杀人或帮人,在严密防备下替弗兰克做完检查、脱困后,就立刻要求他离开,根本不顾濒临崩溃的弗兰克如何哀求——直到弗兰克放下了双手。
这是解除戒备、任你处置的坦诚(无赖)表现,这下全程紧绷的比尔反倒无所适从了,他不擅长处理这种交流方式。
于是稀里糊涂下,比尔让弗兰克进屋好好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套干净衣服,还为他准备了一顿丰盛美食。
就两人“撞见”的这个瞬间来说,此时他们之间有着三分戒备、三分拘谨还有四分不知如何开口的交流欲。
其实,从弗兰克进屋后的诸多细节看,本该完全占据主动的“地主”比尔显得处处束手束脚,他要比弗兰克更加局促不安。
此时我们才渐渐意识到,比尔原本就是一个不善言辞也不习惯与他人打交道的社恐男人。
吃完饭后,应该离开的“自来熟”弗兰克忍不住去抚琴一曲,蹩脚的水平惹得比尔亲自上阵,结果让弗兰克听出了他求而不得的爱意……如果他没有女孩,如果他对眼前的男人不抗拒,那么他八成也能再接受一个冒昧的吻……
我承认,看两个有胸毛的大胡子男人亲热确实很辣眼睛,可这一段戏的小花招很多,弗兰克屡屡成功的得寸进尺也缓和了一些不适,算是勉强让人接受了这次离奇又迅捷的“来电”。
比尔孑然一身的羽翼下,又多了一个人。
又是三年过去了,比尔和弗兰克已进入了日常拌嘴的“老夫老妻”生活——事实上,除了破开隔阂的一刹那交融外,他们本质上就是两类人:
比尔只求在末世孤岛终老,不想与外界有任何交流,即便现在多了一个弗兰克也不会改变;弗兰克则渴望拥有丰富多彩的生活,比尔的世界只是一个苟活的无趣牢笼,他要为这个世界装点更多色彩和人味儿。
弗兰克擅自邀请了泰斯和乔尔来做客,已经习惯了护着他、宠着他的比尔只能不甘不愿地带枪上桌吃饭。
同为男主人的弗兰克主意大得很,他不顾比尔的抗拒,继续与泰斯交朋友,留下了比尔和乔尔两个“守护者”开诚布公。
比尔认为可以一直自给自足下去,不需要外来的朋友(不稳定因素),但乔尔提醒了他“想活得长久就必须和外界沟通贸易,帮人也是帮己。”
比尔本可以拒绝,但弗兰克的存在令他不得不接受现实。
下一个三年后,两对末日幸存者已经结成了稳固的伙伴关系。有一天,弗兰克送了比尔一份神秘礼物,这个惊喜是一片已结果的草莓田,弗兰克直言这包种子是用一把枪换来的,比尔的第一反应却是“哪把枪?”
在末世之中,水果是绝对的奢侈品,论实用性远不如一把枪,这也反应出了两人迥异的价值观,但在红色果实的烘托下下,这种理念差异少了些冲突,多了份相映成趣的情调。
比尔陪着弗兰克一起吃下了那口甜美,随后忍不住吐出了心中的苦涩:我老了(不能一直护着你)……在你出现前,我从不害怕。
这是不善言辞、怯于表达的比尔难得吐露真情,曾经孤家寡人的他浑身上下坚如磐石,可随着弗兰克挤到了一起,他坚硬的盔甲上出现了一道缝隙、一个软肋。
大概是因为这份关心则乱,所以比尔在击退劫掠者并负伤后,才会慌不择言地让弗兰克联系乔尔寻求保护……
比尔无时不刻都被在恐惧感困扰,害怕自己不能再庇护弗兰克,害怕他失去依靠,这份恐惧放大了他非致命的伤势,促使他说出了“将死之言”。
只不过比尔忘了,弗兰克也是他的守护者。
时间来到了2023年,距离比尔上次负伤过去了10年,距离末世降临过去了20年。
此时比尔和弗兰克的家园已经变得大不相同,花团锦簇、画作遍地,简而言之,这里更有生活气息了——主要都是弗兰克的功劳。
可与此同时,身患绝症的弗兰克已时日无多,行动不便的他整日都需要比尔的悉心照料。
终于,在某一天早晨,弗兰克费尽心力独自起床并告诉比尔:这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天,我想有一个体面又温馨的告别。
比尔当然不愿意,这不过又是一次弗兰克的独断专行……可到最后,他还是会像过去那样由着弗兰克胡来。
弗兰克早已规划好了一整天的行程:先做吐司,接着去精品店挑衣服,两人结婚,共进最后一顿晚餐,然后自己吃药,让比尔扶着他上床迎接安乐死。
弗兰克再次和13年前那般说出了“照我想要的方式爱我”——我一直认为两个人相处没有绝对正确的模式,可以相互尊重,也可以单方面迁就,比尔和弗兰克明明是截然相反的两人,却能携手共度16年,就在于这份远比矛盾更大的调和与包容。
比尔做了两手准备,等弗兰克毫不犹豫地喝下药酒后,他跟着做了决断……看着对方的神情,弗兰克立刻意识到,比尔也一起踏上了前往彼岸的列车。
“这不是抓马的悲剧性自杀,我老了,我很满足…你是我存在的意义。”这无疑是E3里最高光的台词,也着实感动了我:比尔曾因为对人类的疏离乃至厌弃而得以在末世里独活,最后却因为对另一个人的爱恋和依靠而在末世里选择终结。
弗兰克没有预想中的愤怒,相反,他觉得很浪漫——这是眼前伴侣迄今为止做过的最不理智的一件事了。
在两人生命的最后时分,比尔果真用了“弗兰克的方式”去爱他,此生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本集结尾选择用比尔的遗书,来为比尔和弗兰克的美味故事“收汁”。
“我曾痛恨这个世界,当所有人都死光时,我很开心…但我错了,因为还有一个人值得拯救,我救了他,我保护他,这就是像你我这种人存在的意义。”
从《最后生还者》全剧的角度说,比尔的遗书是为了帮助乔尔再次重塑父亲的属性,但仅从这集而言,乔尔的存在更像是帮助比尔升华“守护者”的精神。
可能是因为过去看多了《行尸走肉》,我初看这集《最后生还者》时更多留意的,还是“黑暗森林”下的防备和基于现实的对抗,因为末世里的囚徒困境,注定人与人之间充满了危险的单次博弈……但这一集,却讲了一个过分理想、过分美妙的童话,这样也好,这样很好。
伴随着《Long long time》深情的歌声,乔尔驾车与艾莉远去,镜头慢慢拉回了比尔和弗兰克房间的窗口,清风拂过窗帘,既似往生者在和老朋友道别,又似爱人们在一个慵懒的黄昏酣睡、长眠。
这集为什么好看?若是拆解开来看,好像每一步都没什么了不起……可它正是走对、走好了每一步,所以最终自然水到渠成。
这也再次证明,讲好故事不是非要出人意料、猎奇刺激,真诚踏实永远是可贵的创作品质,而一个好故事也足以超越政治正确的偏见和人心之间的藩篱。
《The last of us》第八集可以说是目前为止最黑暗的一集,在前七集的种种经历里,我们看到了Ellie一直处于一个不断“失去”的状态:她失去了照顾她的Tess、她的初恋、她新结交的朋友,甚至差点失去了她的再生父亲Joel,这些已经是一个14岁的小女孩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在看第八集之前,我觉得这段失去的旅程应该要走到终点了吧,毕竟Ellie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但编剧显然不这么认为,在这一集中,Ellie失去了她的“innocence”。这个词很难用一个中文词语来概括,但也可以这么说,在这一集中,Ellie失去了她“内心中尚未崩坏的最后一块地方”。
在第八集的开头,我们看到Joel依旧是处于一个半死不活的状态,他们也没有东西吃了,于是Ellie决定出门打猎。
在看过之前几集后,我们知道,在这个世界里,一个人在荒郊野岭单独出门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可能会遇到僵尸,这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会遇到各种各样来自人类的威胁。
但Ellie依旧还是选择出门,一个原因是他们没吃的了,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在当下,她和Joel的身份互换了。Ellie变成了保护Joel的那个人,她想,如果是Joel,他一定会出门打猎来维持我的生存,所以她也要这么做。在这个时刻,她忘记自己只是一个14岁的小女孩,她也管不了Joel的那把猎枪其实非常大非常重,几乎和Ellie一样高,她只想着:我要保护Joel,我要让他活下去。于是她拿起猎枪,义无反顾地出门。
在这里不得不夸奖一下Ellie的演员Bella,非常惟妙惟肖地展现出了一个小女孩扛大枪的那种笨拙、青涩,看着实在是让人心疼,尤其是Ellie在雪地上摔了个狗啃屎,脸被冻得通红时,我不禁觉得:她实在承受了太多。
我们知道Ellie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小孩,在Joel教了她打猎技巧后,她马上融会贯通,一出门就打到一只鹿,这时,本集的主角David和他的手下James(游戏里Joel的扮演者)出现了。
在本集的开头,我们已经对David有了一个粗略的了解——他是一个根据地的领导,这个根据地实行的是神学统治,并且气氛怪异,他们正在进行一场哀悼会,一个女孩的父亲死了。而他的手下,好像对他的领导有一点意见。
在此之前,我们已经见过了两个根据地——由Kathleen领导的叛乱组织根据地,还有由Maria领导的乌托邦Jackson。我们已经看到了两种不同的政权形式,而这一集,编剧又给大家呈现了一个全新的政权形式——“伪神学”政权,为什么叫“伪神学”?接下来David就会给大家答案。
现在我们回到打猎现场,David和James站在鹿的身边,Ellie站在远方,弱小的身子扛着大枪对着二人,威胁要一枪打爆他们的头。
在这个部分,David的表现友善到令人惊讶——他主动提出要和Ellie进行交易,他愿意用抗生素来换鹿肉,连他的手下James都被弄糊涂了,但David是领导,他只能听令。
在James回去取药的途中,Ellie和David坐在小屋里取暖,David依然非常友善且诚恳地自我介绍,我们从中了解到他在末日前是个数学老师,现在是个牧师。
在这段戏中,可以看到Ellie的枪虽然一直指着David,但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再次夸奖Bella精湛的演技),她松懈了,她被David吸引了,逐渐放下了戒心。Maria对Ellie说过,“谨慎选择你要相信的人”,但在这一刻,Ellie的松懈情有可原,毕竟对方看起来真的很温柔、友善,并且曾经还是个老师。在Joel生死未卜的紧要关头,能和这么一个友善的人进行一场对话,对于Ellie来说无疑是一剂强力的安慰剂。
接着,David分享了他的信仰,他说:“I believe everything happens for a reason.”紧接着,他讲了一个故事:他的根据地有个父亲出门被疯子杀了,而那个疯子还带了一个小女孩在身边。
这个故事像一个炸弹,把Ellie炸醒了,她甚至还反应了一两秒才拿起枪站起来,因为她听得太入迷了,没想到主角竟是她自己。
这时,James回来了,用枪指着Ellie,Ellie夹在他们两个中间,似乎是一个必死无疑的处境,但David却让James放下枪,让Ellie拿了药离开。
Ellie回到了住处,给Joel打了针,希望Joel能够快点好起来,因为她实在是太害怕 太无力了。
镜头转到David,他告诉大家他找到了杀死女孩父亲的凶手,并且准备第二天一早去抓他们,失去父亲的女孩非常愤怒地说杀了他们!但这时,非常出乎意料地,David给了这个女孩一巴掌,并要求女孩的母亲坐下,他告诉女孩:你虽然失去了父亲,但我可以当你的父亲,因此在父亲说话时要尊重他。
这场戏过后,我们可以大概看出David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个伪君子、控制狂,并且崇尚暴力。他不仅要当大家的领导,他还要当大家的父亲。原来他信仰的不是基督,而是他自己,他把自己当成了神,当成了Father。
第二天,不出意料地,Ellie被抓了。她的策略是自己骑马去引开敌人,拿把刀给Joel并祈祷盘尼西林生效。
这个策略的确奏效了,她虽然被抓了,但确实引开了敌人,给了Joel逐个击破敌人的机会,在这里我不得不感叹一下Joel金刚狼一样的身体素质,虽然肚子上有个洞,但战斗力依然强悍,当然,Ellie弄来的抗生素也帮了大忙。(有趣的是,抗生素也是真菌提取的。)
另一边,Ellie被关进了小监狱,我们稍后再说,现在我要说一说Joel干了什么。
在Joel逐个击破了敌人后,他绑了两个人进行审讯,让他们说出Ellie的下落。在这段戏中,Joel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暴力——虽然我们从前面剧集已经得知,Joel不是一个善茬,他是一个暴力的人——但我们并没有预料到他可以如此凶残,在审讯后毫不留情地杀掉了那两个俘虏。
这一切的暴力都有一个唯一的动因,就是Ellie。他进行这些暴力行为时,他的身份不是Joel,而是一个父亲。这就非常巧妙的和David形成了对比——同样是两个暴力的人,同样都把自己当作Father,但两个人的本质却有天壤之别。
现在我们来到Ellie的小监狱,David给她端来了吃的,这时,Ellie突然发现了桌下有什么东西——一个人类的耳朵。
我们恍然大悟,哦!原来之前根据地吃饭的场景是这个意思。原来David还有更不为人知的一面。
再联系到本集开头David和James的对话,我们可以推测出,吃人这件事并不是一个秘密,而是一头房间里的大象。这就是为什么这个根据地的氛围如此奇怪的原因,大家都心照不宣,但又无可奈何,为了生存,有时候就是要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至少David是这么宣称的。
但我们又可以看到,Ellie一出门就遇到了一只野兔和一大只鹿,说明这个地方根本不缺生存资源,那为什么还要吃人呢?
只有一个原因:David。
我们再来看David和Ellie的狱中谈话,David告诉Ellie他信仰真菌,真菌并不邪恶,它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就像David一样。他作为一个牧师,以上帝的名义带领大家,让大家都无条件信任他,但他自己信仰的却是另一种东西——纯粹的邪恶。
为什么我说David是一个纯粹的邪恶者?就像他自己说的,真菌并不邪恶,但我们不是真菌,我们是人。
因为是人,我们拥有人性与道德,这就是人和动物的最大区别,但David选择放弃人性,转而追求原始的东西,他让大家吃人肉并不是为了生存,只是单纯为了满足自己邪恶的控制欲。
反观之前的叛军头目Kathleen,她所采用的同样是一种威权政府统治,她也同样的暴力、不择手段,但我不会说她“邪恶”,因为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一个“人类”可以合理做出的事,她枪决叛徒——合理,追杀陷害了自己兄弟的凶手——依然合理。
所以,David这个角色展现的不是一个反派,而是一个符号,他代表了反人类,代表了恶,在现实生活中当然不乏这种人的存在——就是坏,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现在我们继续来看David和Ellie的谈话,在小监狱的谈话中,David向Ellie解释了为什么他不杀了Ellie,而是要极力留下她,他说: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我们都崇尚暴力,并且忠诚。
回到David和Ellie相遇的雪地,当Ellie小小的身子扛着猎枪指着David时,他就看穿了Ellie:她和根据地的人都不一样。她的勇敢、冷酷,说话的方式,都深深吸引了David,激起了他的控制欲与兽性,在那一刻,他脑袋里一定有这样的想法:“I want her.”如果能够掌控这样一个灵魂,对David来说会是怎样一种扭曲的满足感。
接着,当Ellie折断了他的手指,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控制Ellie,这种掌控欲就顺理成章地转变成了愤怒,他要把Ellie杀来吃了。
走投无路的Ellie只好求饶,成功拖住David后,她迅速反应,砍死了James逃了出去。
这时,Ellie的崩坏开始了,在和David猫鼠游戏的最后,David按住了Ellie,试图要强暴她——原来David还是一个恋童癖。
Ellie彻底崩溃了,注意我用了“崩溃”,而不是“被激怒”,她拿起了砍刀,对着David的脑袋连砍几十刀。
在前面的剧集里,Ellie的形象已经非常鲜活——她并不是一个冷酷的人,相反,她幽默、调皮、善良,她喜欢看谐音梗笑话,她会因为看到手扶电梯而兴奋不已,她还喜欢打电动、看漫画。她只是一个平凡的14岁女孩。
因此,在遭受David如此的对待后,她终于崩坏了——对David连砍几十刀。这几十刀显然不是为了杀死David,因为杀人只需要一两刀就够了。这几十刀是她的委屈、不解、愤怒、绝望。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有免疫能力的人是我?为什么我要承受失去亲人、朋友的痛苦?为什么我才14岁就要经历这些?
这一系列问题最终无解,是David的错吗?好像不是,是真菌的错?也不然。Ellie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谁造成的,不知道该怪谁,她能做的,只有拿起手中的刀子不停砍下去,直到血染红了镜头。至此,那个可爱、幽默的小女孩死了。
Ellie从屋子里出来,神情恍惚,这时,一个人从背后抱住了她——Joel。
Joel对她说:“I got you, baby girl.”就像他对他女儿说的那样。他紧紧抱住Ellie,手上露出了女儿送他的手表——时过二十年,他依然戴着。
Joel的出现反映了这集的标题——When We Are in Need。再一次,Joel拯救了Ellie,不是肉体上,而是精神上。
在Ellie经历了这场她本不该承受的灾难之后,在她认为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良知,变成了一个嗜血狂魔的时候,Joel出现了,对她说:“I got you, baby girl.”
我无法想象这一句baby girl对于Ellie来说有多么重要,这句话是一根救命稻草,点醒了Ellie:无论这个世界有多绝望邪恶,无论我变成一个多么暴力嗜血的恶魔,但在Joel眼里,我永远是一个小女孩。这就够了。
画面的最后,Joel搂着Ellie,Ellie穿着Joel的衣服,互相搀扶着走出森林,这就是The last of us的意义所在。
这一集将Bill和Frank的故事拓展开来,很多细节其实是理解主角Joel后期心理变化的关键点。以下是我目前找到的,几个有对应关系的剧情点。
*下文将《最后生还者》游戏简称为“TLOU”(The Last Of Us)
一、音乐
二、陪伴
三、礼物
这一集可以看出,一开始的Bill就是现在的Joel,生活在陷阱的保护中,谨慎敏感,枪随时指着别人的脸,只做必要的事。而以上提到的三个点,音乐、陪伴和礼物,在末日环境下其实都是非必要存在的,尤其是不离不弃的陪伴和照顾,在这种严苛的生存环境下伤员就是拖累。但有一天,一个人带着ta对生活截然不同的观念闯了进来,花费在你看来无意义的时间和精力,做了一堆非必要的事。而这些非必要的事,就是ta们展现爱的方式。要在末世里生存下去,需要武器,理智,适当的残忍;但想要身为人类生活下去,就还需要爱,理解,永远都不愿让ta孤身一人的陪伴。我觉得这是创作者想要通过这一集传达的,也是游戏的核心理念。此外还有Bill最后留下的信: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因为你可能是唯一能理解的人”
“我曾经很恨这个世界,其他人死了的时候我很开心”
“但我错了,因为还有一个人值得拯救”
这也为Joel后面的拯救和保护埋下伏笔。总体来看E03的改编为非游戏党理解后续剧情做了很好的铺垫,传达了本作的价值取向,也真的是展现了一个很美很美的爱情故事。
欢迎友好交流,人身攻击演员和只会复读的梗小鬼麻烦都滚远点。
*以下个人感想 涉及TLOU PART2剧透
-
-
-
Bill选择和爱人一起赴死的时候说自己非常“satisfied”,当时我就想到老乔了。TLOU2游玩过程中一直困扰我的是,Joel死前和Ellie最后一次见面是以吵架收尾的,这让我非常不甘心,代入Ellie简直觉得悔恨的要死。但打到结局我才知道,原来Ellie在前一天晚上已经和Joel谈过心了,所以Joel死前关于Ellie最后的记忆不是争执,而是和解。游戏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倚着栏杆的老乔含泪微笑,那个表情看得我百感交集,但又不知道怎么形容。昨晚看完E03我才突然想到,当时的老乔也一定觉得,这一生已经足够“satisfied”。
第三集是我近期看过最浪漫的东西。谁会不想和爱人在无人的衰败城市谈一辈子恋爱,不顾世间末日般的动荡在烛光下举杯共饮毒酒,最后依偎在彼此怀中微笑长眠呢。
没让《最后生还者》老玩家失望,剧情还原挺到位,有一点想要吐槽的就是乔尔的女儿怎么是个黑皮?四星给剧情,真可惜这部剧也没逃脱政治正确
怎么这么倒霉,底下那么多只播了一集就假装放出全集的那些滞胀评论?
如果不变性的艾伦佩姬回到演朱诺的年纪来演艾莉就完美了。
bill弹钢琴那里,我还以为frank要把他敲死,然后独占资源。。。
没玩过游戏,单看第一集,没有让人想爆五星的冲动
制作很精良,艾莉选角很失败
OP有龙之家族味,镜头语言切尔诺贝利味,总而言之就是HBO味。第三集这两颗暖阳下的草莓,有什么理由不给五星呢?
懂不懂看完三体首播再来看美国末日的颅内高潮啊?
这片子最大的价值,大概是证明了脱离了游戏这个载体它的故事有多平庸?
好消息:最后生还者上PC了! 坏消息:是电视剧
完全尊重游戏本身,对剧情的细节改动无伤大雅。看得出来为了照顾不熟悉游戏的普通观众也尽力了,虽然选角确实不是我喜欢的,佩德罗演乔尔还不错,熊岛莱安娜演艾莉就真的不太行了毕竟我心里的那个人是变性前的艾略特佩吉。情感细腻在宏大命题下有人性思考照着拍没问题的。还有说sara是黑人打一星的我服,人演员只是一半黑人血统,换着想想佩德罗的肤色给你一个金发白皮女儿你觉得合理?后排占座高尔夫2骂或不骂都是玩家自由,既然自己也承认两极分化把让别人不操心得劲儿多用在自己身上,别动不动跟你意见不同就小鬼的可笑姿态哈哈哈哈。佩德罗马上还有曼达佬第三季!
如果有一天,真菌或病毒占领了世界,那我们也算是将地球还给了它真正的主人…
网飞苹果亚马逊hulu以后都自觉点,把大ip让给hbo来拍哈
第三集简直人性之光,冲这一集我愿意给10分,所有的层面不管是意识形态还是传达的信息和拍摄制作都达到了最高高度。HBO真不愧是你,把一个末日生存类的游戏可以改编的如此之高大上,侧面也说明了Joel和tess共同生活的20年一定也同样美好。
生还者不就是行尸走肉的设定么,活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不就是最后生还者要讲的么??中间夹杂的清一色全是废话,干嘛再看个《行尸走肉》的游戏番外?
有些开口闭口就是颜值,种族的人,任何艺术作品都不适合你们。
这才是好的改编,既符合原作还补充了内容,而且还照顾新观众,HBO出品,场景还原度很高。对比同期剧版《三体》,这个质感和友好度高多了。
真好看,不愧是HBO要是三体让hbo拍就好了
演员形象还是无法接受,改的感觉与行尸走肉无异,游戏还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