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时旸)
在很多人惯性的接受史中,科幻电影是喧闹而热烈的,它至少应该充斥着大量炫酷的炮火与爆炸的音效,外星人注定邪恶又蛮横,人类大都无畏而团结,在毫无悬念的胜利之后,最终,男女主角会手牵手奔赴夕阳。
显然,和那一切熟悉又无聊的设定相比,《降临》或许会让普通观众产生重大的疑惑。它冰冷、沉郁、凝重,其实直到最终也未能对情绪进行有效地纾解。它是对于商业意义上“外星人入侵”故事类型的“反动”,却骄傲地树立起一种新科幻的标杆。那些不知来由的外星生命驾驶着陨石般的巨大飞船,悬置于人类的地表,它们并没有发动攻击,只是不动声色。相较于以往故事中炮火连天的屠戮,这恒定与安静更加摄人魂魄,更重要的是,它本身的静谧开始氤氲出有关存在的哲学意义。
客观地讲,这部电影的成就一多半来自于那部特德-姜的原作《你一生的故事》,那个故事有着收敛的篇幅和克制的语言,却描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宏大。就如同那部作品的名字一样,它描述的是一个孩子简短的一生,从孕育到亡故,以母亲的口吻悲悯地讲述,但最终,那个称谓——你——却从狭隘的个人延展成对人类的指涉,瞬间,那个故事的意义变得汪洋而铺张,成为了针对人类的寓言和谶语。 作为一个华裔科学家和作家,特德-姜从骨子里融化了东方禅意和西方理性之间的界限。他先是讲述了一种科幻故事中最坚硬的设定——外星文明抵达地球,但却立即抛弃了一切俗套的后续,用东方禅意中那些不可言说的韵味接管了阵地。
在电影中,外星生物的书面语言是一个个墨圈,如同中国水墨中的闲笔,那一个个恣意又克制的圆环,看似晕染但实则规整,它代表着情感和理性难以言说的结合,瞬间得以表达一切意义和感觉,但旋即又都消散不见。再没有什么视觉形式比这更适合用来表述特德-姜想要表达的一切了。他想拆解人类已有的一切经验——对于语言、沟通、理解以及时间的长久执念。无论语言还是时间,早已成为了人类普遍经验的一部分,我们使用它们,也陷入它们。我们的思想得以被语言表达,但我们也被语言绑架;我们用时间划分自己,过去、现在与未来,而我们也在时间中囚禁自己,过去的不可重现,现在的不可逾越,未来的不可妄念。而在突然降临的外星文明看来,人类的语言和时间观念都如此奇妙莫名,我们当做全部经验甚或文明积淀的内容,在他们看来更像是牢笼。它们给人类送来了武器,一种全新的观念和认识世界、认识自我的方式,这或许比任何表面上具备攻击性的武器都要更有颠覆性。
更多的人理性地、物质地看待我们的世界,这是人类进入现代文明之后,自我认识的一种进步,所谓科学是文明的基础,这被广泛地认为是一种普遍的共识。但人类的语言,却并不属于自然科学的一部分,它属于文化,文化中的内容永恒存在微妙的配比,有些部分不可捉摸。而这个世界的运转却都要经由语言得以沟通。所以,这个故事首先不可避免地探讨了隔绝和沟通。语言学家和物理学家,代表着两种面向,文化的和科学的,他们的组合基本上代言了人类一切知识的基础。而语言学家的女性身份更象征着一个孕育者的角色。
语言学家被选中,是因为以前她帮助美国军方在中东作战时担任过翻译,军方的人说,你准确又高效地翻译了那些语言。她说,然后你们准确又高效地处决了那些人。这是一句嘲讽,却也成为了整个故事一道隐秘的入口。研究语言的目的是为了理解和沟通,它原本应该指向和谐相处,但最终,高效而准确的沟通却指向杀戮与毁灭。那么,与外星生命的沟通,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呢?
人类想搞清楚,外星生物从哪来,以及目的是什么。一切都从语言开始。沟通过程却成为了自说自话。而这个过程之中,在恐慌、不解、戒备的同时,却也伴随着某种曼妙的启蒙。相较于人类所有文字和语言都必须通过表意、表音、象形或者诸如此类的方式承载逻辑和内容,外星人的沟通方式更像直接侵入人们的感官、大脑和梦境。如果说人类和人类沟通,需要一个拾取语言,消化理解的过程,那么外星文明向人们表达意义时则更像某种幻化。某种程度上说,它们可以直接抵达本质。而在人类看来,这过于高效的过程,无法被有效解码。误解与戒备由此而生,由此加深。更反讽的是,对外来侵入者的戒备,反倒进一步推动了不同文明中的人类的自我孤立,相互分裂。那些全球联动机制,一点点关闭联结。当孤立与对抗到达峰值,危机也必然来临。而最终化解这一切的则是互动与沟通。从这个意义上看,特德-姜和导演像个执拗的孩子,在一片阴冷肃杀的氛围中,仍然保留了某些暖色的内核。
就像外星人颠覆性的语言系统一样,他们也改变了人类对于时间的认知。它把人类抽离出自己所处的时间节点,让我们得以俯瞰时间轴,可以回溯过去,也可以进入未来。一切是扭曲的、散碎的、可以随意组合变动的,但绝不必须是线性的。语言学家让未来的自己,依靠着一句荒腔走板的中文,拯救了人类。
相较于更加大名鼎鼎的诺兰的《星际穿越》,《降临》更加绵长深邃,它建立在坚实的科学想象之上,却又决然地向哲学领地进发。它拆散了时间,又重组了时间,无论从故事本身的叙述方式上,还是故事所呈现的内容上,都采用了这种非线性的方式。有时,线性意味着清晰;而有时,混沌却才更接近真理。从这个意义上说,特德-姜的写作野心就像那些外星人的语言方式一样,想甩脱语言文字的逻辑,直接进入本质。阅读文本会比观看改编的影像更加明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从这个角度上看,与其说《降临》是一个科幻故事,不如说它更像是一部充满思辨和童真的哲学讲稿。那些外星文明的巨大飞行器,莫名其妙地来临,又毫无预兆地消散。它们以表面上制造危机的形式,解决了某种人类横亘在彼此之间的沟通危机,输送给人类一种崭新的认识论,然后从此匿迹。那场庆功会上,各国国旗悬挂在一起,最后一面旗帜上印刷着那道墨圈。
它们还会再度降临吗?或者,它们是否曾经早已来过,所以,我们才会被塑造成今天的样子?
(本文首发腾讯大家专栏)
那天早晨上学,我去得很晚,心里很怕韩麦尔先生骂我。况且今天非常的重要,听说这是韩麦尔先生最后一次教我们了,通常这意味着今天要听冗长无趣的说教,甚至可能还有一次考试,以前教物理的谢老师走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但是爸爸告诉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去上学,“我希望你有选择的机会。”爸爸给我整理了一下衣领,拍拍我的头说道。
其实我不太懂爸爸的意思,早在两个星期前,各大媒体就开始循环滚动各国领导人要求我们这些小学生开始学七文的新闻了,他也应该知道的呀。“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并不容易,但是我们有理由接受来自高等文明的馈赠,并为全人类的共同进步做出自身的努力。”那些大人物表情暧昧的在视频中以各国语言宣告着,在他们的身后是一个巨大的水墨圈,听说那就是我们即将要学习的七文,看起来其实挺好的,我喜欢画画。
天气那么暖和,那么晴朗!
画眉在树林边宛转地唱歌;便利店前边小广场上,老阿姨们正在跳扇子舞。这些景象,比上课有趣多了;可是我还能管住自己,急忙向学校跑去。
我走过物理所的时候,看见许多人站在门口举着横幅,神情激愤的准备出发去游行。最近两年来,这种事情我可见多了。爸爸和他的同事们似乎再也回不到之前平静安宁的学术生活了:游行啦,抗议啦,上节目和各种人辩论啦——我也不停步,只在心里思量:“又出了什么事啦?”
住在隔壁的老爷爷带着他的研究生也挤在那里举横幅,他看见我在广场上跑过,就向我喊:“用不着那么快呀,孩子,你反正是来得及赶到学校的!”
我想他在拿我开玩笑,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韩麦尔先生的教室里。
平常日子,学校开始上课的时候,总有一阵喧闹,就是在街上也能听到。开课桌啦,关课桌啦,谁的手机没有关静音突然响起来啦……还有老师拿着粉笔在黑板上紧敲着,“静一点,静一点…上周的作业课代表收一下马上要开始上课了…”
我本来打算趁那一阵喧闹偷偷地溜到我的座位上去;可是那一天,一切偏安安静静的,跟星期日的早晨一样。我从大教室的门缝里望进去,看见同学们都在自己的座位上了;韩麦尔先生呢,踱来踱去,不时咳嗽几声。我只好推开门,当着大家的面走过静悄悄的教室。你们可以想象,我那时脸多么红,心多么慌!
可是一点儿也没有什么。韩麦尔先生见了我,很温和地说:“快坐好,商蛊蛊,我们就要开始上课,不等你了。”
我连忙跑上台阶,挑了个边上的空座位坐下。我的心稍微平静了一点儿,我才注意到,我们的老师今天穿上了他那件挺漂亮的中山装,左上袋里还插着一支钢笔。这套衣装,他只有上科普节目或者发奖的日子才穿戴。而且整个教室有一种不平常的严肃的气氛。最使我吃惊的是,后边几排一向空着的板凳上坐着好些物理所、数学院和外语系的人,他们也跟同学们一样肃静。我认出来好几个爸爸妈妈的同事,其中有郝叟老头儿,戴着他那顶为了掩盖秃头而买的三角帽,还有妈妈去世前的系主任,爸爸的实验室同事,还有些别的人,个个看来都很忧愁。郝叟还带着一本书边破了的语文课本,似乎也和我的并不是一个版本,他把书翻开,摊在膝头上,书上横放着他那副大眼镜。
我看见这些情形,正在诧异,韩麦尔先生已经坐上椅子,像刚才对我说话那样,又柔和又严肃地对我们说:“同学们,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们上课了。我想你们大多数人都已经知道了。”说到这里,他似乎朝我的方向看了看,“北京方面已经来了命令,从下周开始,中国的小学校只许教七文了,语文课再也不上了。新的老师明天就到。今天是你们最后一堂语文课,我希望你们多多用心学习。”
我听了这几句话,心里万分难过。我原以为学习七文就和我们学习英文日文一样,只是多加几堂课、多写一些作业的事情。我原以为韩麦尔先生说的最后一节课只是换个新老师继续教语文。我没想到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语文课了!我想到爸爸欲言又止的目光,原来他担心的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的最后一堂语文课!
我几乎还不会写作文呢!我再也不能学语文了!难道这样就算了吗?我从前没好好学习,总在课上玩手机游戏,背古诗时偷瞄同桌的课本……想起这些,我多么懊悔!我这些课文,古诗啦,文言文啦,鲁迅啦,刚才我还觉得那么讨厌,现在都好像是我的老朋友,舍不得跟它们分手了。还有韩麦尔先生也一样。他就要离开了,我再也不能看见他了!想起这些,我忘了他平时老点我回答问题,忘了我罚抄的汉字。
可怜的人!
他穿上那套中山装,原来是为了纪念这最后一课!现在我明白了,科学院上那些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们为什么也来坐在教室里。这好像告诉我,他们也懊悔当初和我一样没重视语文。他们像是用这种方式来感谢我们老师四十年来忠诚的服务,来表示对就要失去的文字的敬意。
我正想着这些的时候,忽然听见老师叫我的名字。轮到我上台默写了。天啊,如果我能把那篇《赠卫八处士》从头到尾流利的写出来,字迹端正,又没有一点儿错误,那么任何代价我都愿意拿出来的。可是开头几个字我就写的乱七八糟,“人生不相见,动如……”我只好站在那里摇摇晃晃,心里挺难受,捏着笔的手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我听见韩麦尔先生对我说:
“你先回座位上吧。”我头也不敢抬,顶着所有人的目光溜回了座位上。
“我也不责备你,商蛊蛊,你自己一定够难受的了,这就是了。大家天天都这么想:‘算了吧,时间有的是,明天再学也不迟。’现在看看我们的结果吧。我很遗憾,在还没有完全教会你们之前,就被迫看着你们得放弃中文。”
我稍稍抬了一下头,韩麦尔老师并没有盯着我不放,他继续说着,样子很是难过。
“的确,横平竖直,笔序正确,间架得当,又有太多复杂而相似的字形需要记忆,你们很可能会觉得中文是落后而费时的文字,并不愿意花太多时间在学习上。或许今天对你们来说是个好的结束与开端也说不定。”他自嘲的笑了笑。
“是的,接下来你们要学习七文,逐步理解如何在书写之前先知道书写本身的含义。这将会逐步改变你们的思考方式,让你们……好吧,尽管我不是很愿意这么说,但是的确,预知未来。”
“就像前几天你们的物理老师做的那个实验一样,光线在水中折射,我们看到的是因为空气与水的折射率不同,所以光改变了路径最终到达了那个目的地。而七肢桶们看到的是光为了最快到达那个目的地,从而改变了自己的路径。先知道了结果再去达到它,这就是他们的思考方式,即在我们看来的“预知未来”,学习七文,能让你们提前阅读完人生的整部剧本。”
课堂中出现了小小的骚动,我扭头看看,同学们带着既惊惶又兴奋的神色正在交头接耳讨论。而坐在教室后方的人们则保持着肃穆,他们的脸色更加沉重了,我看到郝叟老头儿摘下了自己的帽子,他闭上眼睛,似乎并不忍心继续听下去。
韩麦尔先生顿了顿,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我非常清楚,在座的每一位对预知未来的向往,毕竟我曾无数次听人们讨论着今天的星座运程,或者是紫微斗数星盘分析,我充分理解大家对未来的好奇心。”
“但是,我也恳请你们思考一个可能现阶段对你们来说或许还太过于复杂的问题,是否预知了未来,我们就能更为幸福。”
“这不是一定的么!”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并没注意到是哪位同学的声音。
“哦,叶茸茸,请站起来阐述你的观点吧,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呢?”韩麦尔先生温和的示意道。
“……如果……如果我提前知道了爷爷会得癌症,我一定好好督促他,不要抽烟……”茸茸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她的爷爷一个月前去世了,她为此一直很伤心。
“但是预知未来并不等于操纵未来,如果通过理解七肢桶们的思考方式而获得了预知未来的能力,那么你预知到的未来就是那个唯一的目的地了,你只能看着自己走到那里,而并不能改变目的地的所在。不然那就不是你看到的未来了。”
我看到茸茸已经坐了下来,她一脸茫然的盯着韩麦尔老师,显然并没有完全理解这回事。
“而解决这个矛盾只有唯一的一种方式,那就是接受你未来的命运,并放弃掉你的自由意志。如果你可以自由选择,那么你便不可能预知未来,而如果你已经知道了未来,那么便不可能反抗命运,只能坦然接受。你们明白了么?”
真奇怪,今天听讲,这样难懂的东西,我全都懂。他讲的似乎挺容易,挺容易。我觉得我从来没有这样细心听讲过,他也从来没有这样耐心讲解过。这可怜的人好像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在他离开之前全教给我们,一下子塞进我们的脑子里去。
“我不知道是怎样的原因让上头……”韩麦尔先生指了指上方,又无力的放下手,“让上头决定让你们去学习七文,而目前看来,在那之前,你们最后的一次自由意志大概只能用在选择接受这个决定还是放弃了上吧。”
“很可惜,似乎我们也并没有足够的力量去自由决定这件事情。”韩麦尔先生自嘲的笑笑,“真是太可悲了。”
他咬了咬嘴唇,“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先继续把课上完吧。”
那一天,韩麦尔先生继续讲解了《赠卫八处士》。他让我们跟着他一笔一划的写着,我们个个人那么专心,教室里那么安静!只听见笔在纸上沙沙地响。有时候一些金甲虫飞进来,但是谁都不注意,连平时最闹腾的学生也不分心。窗台上野猫慢慢踩着梅花印,我心里想:“他们该不会强迫这些猫咪也用七文写字吧!”
我每次抬起头来,总看见韩麦尔先生瞪着眼看周围的东西,好像要把这教室里的东西都装在眼睛里带走似的。只要想想:四十年来,他一直在这里,窗外是他的小院子,面前是他的学生;用了多年的课桌和椅子,擦光了,磨损了;院子里的胡桃树长高了;他亲手栽的紫藤,如今也绕着窗口一直爬到屋顶了。
可怜的人啊,现在要他跟这一切分手,叫他怎么不伤心呢?何况又听见他喂的野猫在窗外走来走去咪咪叫着!——他们明天就要永远离开这个地方了。
可是他有足够的勇气把今天的功课坚持到底。课上完了,他又让我们自己读写诗词。在教室后排座位上,郝叟老头儿已经戴上眼镜,两手捧着他那本语文课本,跟我们一起读写着中文。他感情激动,连声音都发抖了。听到他古怪的声音,我们又想笑,又难过。啊!这最后一课,我真永远忘不了!
忽然教室的下课铃声响了。韩麦尔先生站起来,脸色惨白,我觉得他从来没有这么高大。
“我的朋友们啊,”他说,“我——我——”
但是他哽住了,他说不下去了。
他转身朝着黑板,拿起一支粉笔,使出全身的力量,写了几个大字:
“自由意志万岁!”
然后他呆在那儿,头靠着墙壁,话也不说,只向我们做了一个手势:“放学了,——你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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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于群里讨论时Ent的随口吐槽,顺手一改供大家一笑。PS:我才知道原来《最后一课》是胡适翻译的…
硬科幻,烧脑,文艺,高分电影,这些词汇在国内为上映之前,是我听到对这部电影最多的评价。可是当我从影院真正出来时,说实话,我是失望的。这里声明一下,我并没有看过原著,但是我个人认为,一个好的小说改编电影,是不应该只有原著粉丝才能感同身受,更应该让第一次接触这个故事的人被深深吸引,才是成功。
接下来有有剧透,请未观影者谨慎阅读
首先来说一下剧情,我不打算把剧情一一梳理一遍,其实真的也没啥好梳理的,就两条线。一个是结婚前的外星人到来当翻译的剧情,还有就是未来结婚后包括女儿出生的场景。两个场景互相穿插,但是并不混乱,虽然观众可能不知道时间顺序,但是应该能分清这不是一个时间段所发生的事情,无非是先后顺序搞不清楚罢了。其实在电影里有很多地方都对时间先后有过暗示。例如女主的戒指,体检的时候女主对怀孕的否认等,都很明显的为我们说明了时间的先后顺序。即使观众没有发现这些,没有关系,当女主说自己总是梦见一个不认识的孩子的时候,我想大家心中的疑问应该就解开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就是全部的剧情,所谓的烧脑剧情。。。
所以,我为什么要说我没看懂呢。我没有看懂的是,导演究竟要通过影片给观众传递什么样的信息,换句话说,我不知道导演要表达什么。首先,看看剧情的篇幅,影片花了很多镜头在是否和外星人开战这一问题上。由以中国商将军为代表,加上战斗民族俄罗斯和一帮小弟负责唱黑脸,一副和外星人苦大仇深,势不两立的样子。以女主为代表的美帝负责唱红脸,表示不能打,和为贵。就在大战一触即发,覆水难收的时候。女主用一通我都没有听懂的中文电话拯救了世界。我只能说商将军听力满分。智商零分。这种毫无铺垫的决定180度大转折简直突兀的令人尴尬。一个正常人领导人听到一个不认识的美帝女青年知道自己老婆给自己说的私房话,怎么说也应该去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监听了。而不是去琢磨好像我妻子的遗言有道理诶,我之前居然没发现,你提醒的很好啊,对不起,是我错了。。。总得来说,商将军如果作为一个反派的话(当然,这不是爆米花电影,不是传统意义的反派)是十分不合格的的一个角色。剧情总结到这里,我觉得这好像是一个传统的美帝英雄主义电影。单枪匹马拯救世界之类的。但是,如果是这样,那么多对未来预测的碎片场景都没有用?显然不是,导演似乎要讲更多的东西,要讲什么呢?我没有get到,于是从电影院回来之后,我回来看了很多为这部电影打了高分的影评,也重新下了部枪版,试着以其它影评人的的观点又看了一遍,然而我并没有被他们的观点被说服。
有一个观点很主流,认为女主体现了那份直面人生的勇气,那份即使明知道自己前路坎坷,为了爱而坚持的决心。那份无奈却坚强的内心,是导演为了真正传递给观众的东西。我认为这种观点,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从整部电影来看,我并没有看出女主为什么要坚持走这样的人生。首先,是丈夫。电影并没有体现出女主和鹰眼在合作过程中擦出爱情的火花,电影从头到尾。给我的感觉就是,两个人的关系最多算是比较要好的同事。鹰眼唯一有贡献的时候就是那个0.83333。。。其它基本没啥存在感。甚至你把最后那个女主未来的丈夫换成那个上校,我觉得逻辑上也并没有什么问题。所以,从电影上来看,女主选择鹰眼继续未来的悲惨生活的剧本应该不是真挚的爱情。那是什么呢,难道是应为女主看到了未来的丈夫是他,所以选择了他了吗?是一种接受命运的安排,还是对自己未来的妥协。我们把有目的有理想,直面困难的勇气叫做勇往直前。那没有目的呢,那不是勇敢,那是傻。而本电影最缺乏的,就是刻画女主为什么要选择坚持这条路的动力。而在电影两个小时的叙事中,我并没有看到这方面的刻画(有看到的朋友麻烦告诉我一下)。其次,是对女儿的刻画。与丈夫不同,女儿是没有选择性的,为什么家长对儿女有监管的责任。就是因为,孩子是没有选择权的,当你决定要生下孩子的那一刻,意味着你要负责保护自己的孩子健康成长。影片有一处场景耐人寻味,放上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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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看到,小时候的女儿和母亲亲密无间,对母亲也是充满爱意。长大后却是只有恨意,注意,这里不仅仅是这一幕体现了两人关系的恶化,后面在医院的场景。女儿和母亲更是形同路人。所以,我个人认为,这么大的转变,应该是在女儿得知自己身患绝症后,知道了母亲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她才会这么恨,恨明知道自己生命如此短暂,母亲依然选择让自己来到人间,承受这种痛苦。这是不失为一种自私行为,为了补偿自己爱,而不顾及女儿的痛苦。最后女儿带着对自己深深的恨意离开人世。更为讽刺的是这些女主都提前知晓,却无动于衷。如果者就是导演想告诉我,所谓的直面人生的话,我实在是不能苟同。
除了以上观点,我还看到一些好评是因为自身对语言学有着兴趣爱好,找到共鸣。但作为一个普通的电影观众,然我觉得这方面蛮有创意的就是那个墨水文字了。这里顺便说一下,电影的画面和剪辑真的很棒,景色也很优美。第一次进飞船隧道,那个垂直变水平的镜头也很棒。
然而这部电影基本上得到了所有电影平台的好评(已经不是秒打脸了,应该是提前打脸。。。),我不认为一个能够收到这么多好评的电影,剧情方面会有这么大的硬伤。所以我才会用这种标题,也许原因在我,而不是电影本身。欢迎大家的吐(qing)槽(pen)。
在好莱坞制片厂给定的改编剧本努力地想要毁掉整部电影时,一位作者如何从影像出发对抗改编剧本,对抗制片厂。其它诸如 囚徒、银翼杀手2049之流的最多是好莱坞体制下平庸的极致,这部才是维伦纽瓦唯一的杰作。
阅读须知:
1.维伦纽瓦不是编剧
2.凭什么要“尊重原著”?
以下是原文章。
原名:
新闻媒介统治下的人类症候处方单
关于为什么《降临》是一部元电影,以及它的伟大之处。嫌前面太啰嗦的可以直接跳到后面讲“观看模式”那里。
《降临》所讲述的主题是,一门新语言如何影响其使用者的思维模式。正如现今人们通常所表述的那样,一部影片本身就是要“讲述”些什么的。
影片上映三年多以来,关于文本的批评已经重复得不能再重复了:不仅限于所谓“剧情硬伤”,电影所表现的一个习得语言和思维转化的过程过分流于文本表面的问题也确实存在,这也是很多人认为原著不适合影像化的原因。而另一方面,关于导演丹尼斯·维伦纽瓦在视听语言上的造诣的夸赞也已经重复得不能再重复了。
当我们面对一部优点与缺点似乎截然划分为两个不同领域的影片,可以轻易地给它下一个看似全面的定论时,二者间藕断丝连作用下对影片主旨讨论对象的偷梁换柱便变得不易察觉。比如,影片的主题真的是关于“语言影响认知”的吗?
在故事层面上,无疑是的。但在影像层面,影片中大量呈现的“框中框”“屏幕中的屏幕”、现实与影像媒介的对立与联结、观者观看模式的建立与颠覆,以及影片对新闻媒介的自反式的呈现,究竟有何用意?
在笔者看来,《降临》所“呈现”(区别于上文的“讲述”)的主题,从来不是关于语言的,而是关于影像的。
影片中的影像媒介主要有两种呈现形式:一种是新闻,人类的电子屏;另一种则是七肢桶文字的展示屏。
“新闻”则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面对普罗大众的新闻,一类是军方的实时视频沟通。我们可以将前者视作一种相对滞后的、残缺的、被拣选的新闻,那么后者则是相对实时的、完整的新闻。新闻作为物质现实经由影像媒介转述的文本,人们从中习得的是滞后的、不完整的、甚至是带有价值导向的现实信息,是现实事件发生后被有选择地整理成具备特别“意义”的宏观叙事。
人们的恐慌,或者更准确地说,信息焦虑,大多是来自这种对现实认知的滞后。那么当人们能够亲临现场直接目击现实,是否就能消除这份焦虑呢?未必,那个叛乱的士兵就是最好的反证。无论Louis和Ian走向屏幕还是撕下防护服,摄影机总是会不厌其烦地给这个惊恐不知所措的士兵一个又一个近景镜头,即便舱内的环境早已被七肢桶调至最适宜人类生存的条件,即便双方的交流始终平和友好,即便他亲眼目睹着这一切,却依然选择听信经由层层转述受种种主观因素影响的外部的新闻媒介,认为七肢桶是个需要解决的威胁。
人们不仅为了消除恐慌而不断摄入新的新闻信息,还企图从中获得自身命运的指导——不仅恐慌“滞后”,更恐慌未知的未来。于是人们决定开始行动起来,也是人们常说的所谓“改变命运”。
在这位叛乱士兵的经历中我们能够一窥电子屏统治下的全人类的认知模式痼疾:被新闻影像媒介所转述前的物质现实本身反倒被置于客体的地位,而转述后的新闻却被奉为权威,是物质现实理所当然的代言。由此,表面上士兵袭击七肢桶是人类对未知事物的恐慌促使其试图摧毁之以自保,实际上则是新闻媒介的意志代言人在亲历了另一种全新且未知的影像媒介所带来的震悚后意欲清除异己以保证新闻媒介对现实信息的垄断地位。
而女主角Louis却因为习得外星语言——或者说,从新闻媒介的认知桎梏中成功抽身,习得了全新的影像媒介——从而获得了通晓未来的能力,她已然获悉了自己的一生,而“不再恐慌”本身对她而言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她无需再试图摄取滞后信息或是“改变未来”了。
我们暂且回到影片开头,简单梳理一下Louis在现实与两种影像媒介间被拉扯、被牵制的历程。
影片叙事伊始,一个跟随着Louis穿行于学校中的横移用浅焦将她与一旁的新闻画面和正在观看的一众学生隔离开来,但她并未太过在意。
进入教室后,学生寥寥,她试图宣告自己在空间内的主导地位,镜头也很给面子地将她置于浅焦的正中央,虚化引起微小骚动的学生。但来自外部的信息铃声一再地入侵她所处的空间,此时镜头稍稍右移,使她偏离了画面中心和焦点,不再占据主导地位,外部新闻以信息符号的形式成功入侵。
她极不情愿地打开电视,却不自觉地从画面右侧走到了正中:由被动展示到主动摄取。此时的画面并没有直接呈现新闻的内容,而是呈现一个从电子屏看向观众的视角:Louis与学生一实一虚勾勒出前后空间,而随后的一个镜头则在视角不变的基础下直接越过Louis,拍向她身后的学生,摄影机机位似乎完成了从屏幕空间向现实空间的一次跃进。
紧接着,警铃响起,这一场景以一个教室后方的俯视大全景作结,人们与代表着外部新闻的诸多电子屏被并置于同一景深内:在不断地刺探和预告后,电子屏内的新闻终于成功以其物质存在形态轰然加诸于现实空间。
随后,又一个深焦全景展现了显然并不特别清楚现实状况的Louis近乎无意识地被人群裹挟着前进的情形。
而紧接着又是一个惯见的聚焦于Louis的浅焦,幽暗的环境与嘈杂的汽车鸣笛声皆反照为她的迷茫和焦虑。天边划过几架战机,她穿过拥挤的车流,回到车上,打开收音机。
但显然仅凭声音无法有效缓解过载的信息焦虑,她回到家中,打开了电视。
她如饥似渴地摄入已然滞后且不完整的新闻影像,电视不知疲倦地彻夜放送着。翌日,她照例去上课,而空空如也的学校令她再次意识到自身对现实的认知依然滞后于他人,于是她回到办公室,继续咀嚼无意义的影像垃圾。
黑格尔区分了三种时间:自然时间、动物时间和人类时间。自然时间是不断变化的当下,是线性时间轴上不断向前进发的那个点,是无可奈何的、固化的时间;动物时间是生物本能的时间,虽无法逃逸出自然时间的桎梏,但却能够包含过去的时刻;上述二者皆受制于当下,只有人类时间能够打开自然时间的牢笼,面向未来,并创造新事物。
但并非身为人类就能体验人类时间。受困于现实信息接收滞后恐慌的Louis,和影片中其他人一样,实际上活在自我的自然时间之中,深陷于无法突破的当下时刻,至多在动物时间的边缘依靠不断摄入无意义的影像信息安慰剂苟延残喘。于是我们看到,在影片展现的当代人类图景中,上述分类已然畸变为:自然时间、新闻时间和观众时间。而后两者仅仅只是一前一后盲目追随自然时间的无头苍蝇,是一再滞后的自然时间的残缺副本,在二者中,过去时刻与未来时刻都被无意识地放弃。正如现实中的我们一样,日复一日地在手机上频繁地刷着几无实质价值的、过目即忘的、热度转瞬即逝的信息。人类——电子屏时代的信息焦虑症候群。
那么影片中有处于人类时间的角色吗?比如尚将军?比如那个叛乱的士兵?前者着墨过少不分析。后者的行为则正如上文所提到的那般可笑,当七肢桶飞船之外的所有身处观众时间的人们卯足了劲想要跟上新闻时间的进程时,他作为一个直接体验自然时间的人,却主动将自身降格为“观众”的一员,以“观众”的身份和认知试图打破自然牢笼体验人类时间,但事实上他所打开的并非自然时间,而是观众时间,他的行为至多证明了他是一个有参与现实能力的“观众”。
习得外星语言的Louis是体验着人类时间的吗?是,也不是。
当上校走入她的办公室,连同着那支直接转述自物质现实的录音笔——那仿佛转递的是凡间器物无法刺破的冰层之下的暗流声,于Louis而言更是自然时间抛向她的诱人钓饵,她决定直接提出最终极的要求,即便有可能失去这一机会也不让步丝毫。
入夜,依然是看新闻看到睡着。接着,观众与Louis皆在不知情的境况下,见证了一次起先颇具惊悚意味而后又被证明是虚张声势的“降临”。
悄无声息出现在黑夜中的光点以诡异的超平滑运动疾速逼近,而直到其灯光照亮房间如白昼,观众与Louis才能够从规律的螺旋桨转动的声音辨认出这是军方的“降临”,而非外星人的“降临”。这仿佛是导演开的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影片迟迟未露真容的七肢桶飞船则保证了这一玩笑的顺利进行,也即导演有意识地让观众与Louis的认知达成同步:皆束缚于其自身的观众时间中。
到达军事基地后,作为 “观众”的Louis在一块电子屏上目睹了以往日常现实中无法目睹的一种奇观:连通世界各地的实时新闻。
在进入七肢桶飞船舱体内部时,Louis经历了一次重力场颠倒的“眩晕”,这“眩晕”则更早地作用于人们携带的电子屏。
进入舱体内部, 在两个诡异的滑动变焦镜头后, 摄影机开始大量地使用大广角深焦镜头,以区别以往惯用的浅焦。这一转变提醒着银幕内外的“观众”们即将迎接一种全新的影像媒介,以至于需要重新建立一种不同于以往的观看模式。
至此,影片用前半个小时的篇幅,先是完整地呈现了Louis如何从滞后于“观众”,到努力跟上“观众”,到试图争取亲历新闻时间,再到最后抵达“新闻现场”的全过程,再在短短的数分钟内颠覆并重构旧有的观看模式。在诡谲的氛围乐轰鸣下,我们与Louis一并目睹了一种新的影像媒介的“降临”。
而影片在此之后的整整八十分钟里,Louis再也没有主动观看那些为人类信息焦虑量身定做的新闻。
这一前后转变的节点即是此处Louis初入飞船。它甚至不需要七肢桶泼墨书写,仅仅只是目击承载新影像媒介的屏幕就足够颠覆观看模式。观看模式重要吗?至关重要。男主角Ian经历重力场眩晕时摔的那一跤、向七肢桶介绍自己时脱到一半的防护服,都昭示着他与这种全新影像媒介间的隔阂,预示着他不可能全然领略其观看模式,果然,影片在其后呈现了Ian观看电子屏新闻的桥段。
甚至,维伦纽瓦为了提醒我们Ian观看模式的未经更新,还安排他作为一段近乎PPT式的推进情节的蒙太奇的旁白。这个较之整部影片的氛围和叙事节奏皆格格不入的片段,几乎成了公认的影片“败笔”。但在全片皆以Louis为第一叙述视点的情况下,为何在这一关键的、疾速推进情节的片段里,选用Ian来做为全知视点般的旁白?
因为这一段的剪辑和画面,实际上是明显地在模仿电子屏新闻的叙述语气。影片也不止一次地不惜将属于电子屏的新闻画面铺满整个银幕,试图道出这一片段叙述语气的模仿来源。
而这样一段迥异于影片整体的“新闻”片段,选用观看模式仍旧停留在新闻观看模式中的Ian来做旁白,恰恰是再适合不过了。甚至某种程度上,若观众觉得这一段是影片的“败笔”,那么维伦纽瓦就成功了:正是有了影片前面出色的视听氛围营造和稳健的叙事使观众自行搭建了稳固的电影观看模式,这一片段的新闻观看模式的草率与轻浮才被应激性地感知。
至此,影片主旨表达所需的二元对立已不再是“人类语言”与“外星语言”,而是新闻观看模式与电影观看模式。
Louis最终得以打开自然时间,依靠的正是对这一全新影像媒介的观看模式的习得,Weapon opens time!她最终进入的,是最为终极的人类时间,当下的牢笼被完全打破的时间,未来完全敞开的时间,“超人”的时间,或者,我们可以称其为——电影时间。
她的一生如电影般凝固成一段已成定局的、可供随意读取的时间流,正如《降临》这部影片本身,将开头与结尾、过去与未来全然并置。
维伦纽瓦将原著中流于文本的“语言-思维”,成功在电影中偷梁换柱为“媒介-观看模式”,这恰恰是最“电影”的改编!
而在影片第三幕,Louis运用这一观看模式力挽狂澜——仿佛是与电影本身达成了意志的合谋——所采用的方式,恰恰也是“电影”的方式:“最后一分钟营救”式的交叉蒙太奇。
“蒙太奇扰乱了时间的流程,使之中断,同时又赋予它某种新的品质。时间的扭曲可以成为它的一种节奏化的表现方式。雕刻时光!”(《雕刻时光》安德烈·塔可夫斯基)
当风波最终平息,刚刚将新影像媒介的降临视作灭顶之灾的新闻媒介,在经历了一次想象性的危机后,终于从黑暗中一个接一个地慢慢显形,汇聚在银幕上,仿佛劫后余生。
讽刺的是,这场危机本身并不是由新影像媒介的降临所直接触发,而是各国新闻媒介的操控力量之间的信任链的断裂引起的。这一个个的不同国家的新闻画面,即是人类纷杂繁多的语言种类的喻体。
居住在巴别塔中的人类,说着不同的语言,观看着不同的新闻画面,体验着同样的信息焦虑,消磨着同样的观众时间,突然有一天,一种全新的影像媒介从天而降,开放给人类一个共同的学习平台,给予人类一个统一的认知范式(观看模式)以及消除信息焦虑的渠道,但这却引起了新闻观看模式的忠实拥戴者的恐惧与敌视,于是各国的新闻媒介在一次想象性的危机解除后,在同一块银幕上汇聚在了一起,达成了口头上的合作与抱团取暖。戏用科长语:不是这种新的影像媒介带来的观看模式太危险了,而是旧有的新闻媒介观看模式太脆弱了。
这一画面的象征意味在于:这其实也不过是对新影像媒介的一次拙劣摹仿,但也唯有在一块“电影银幕”上,不同的新闻画面才能短暂地放下猜疑汇聚在一起。电子屏导向分裂,银幕促成协作。七肢桶文字展示屏=电影银幕。
七肢桶飞船最后遁入云中,随风而逝,正如它们毫无预兆地降临一般。它们仿佛凭空而来,又凭空消失,没有任何物质现实的迹象表明它们曾经的存在,只有经历了这一切的人类的集体记忆。正如在封闭漆黑的影院里降临而后又落幕的电影一样,人们走出电影院,只留存一段记忆。
而与其说Louis是一个敢于面对已知的未来的人,倒不如说,她是一位自觉的电影角色/演员。她在全片的身份转变历程是这样的:新闻观众→新闻角色/演员→电影角色/演员。也就是说,在成为电影角色/演员之前,她需要先突破那被强加于自身的另一重身份——新闻角色/演员。
坐在监视器后的军方显然就是这出“新闻”的“导演”,规训着“新闻片场”的演员们的言行,将演员们束缚于透不过气的角色装束之中。以这层装束触探到的是陌异的诡谲氛围,正如摄影机以主观视点透过防护服面罩观看到的七肢桶文字展示屏那般:模糊且扭曲;而在Louis脱下这层装束后,影片对七肢桶舱内的氛围营造明显舒缓了不少。
就像Louis在军方的“执导”下教给七肢桶的第一个词是“人类”,第二个词则是自己的名字——一个从集体重压之中脱身而出并彰显自我的过程,也是一个“新闻演员”从其角色装束中挣脱出来成为电影角色本身的过程。
“They need to see ME.”这是个体的诉求,亦是电影演员/角色近乎独白式的诉求。她脱下“新闻”的装束,以其真实自我的电影角色的肉身而登台,用电影角色的肉身去扮演这个真实自我,去成为这个角色本身。
在已经认识到自己不过如电影角色一般,注定被封存在已被雕刻的影像时间流中,她仍然选择继续将自己的角色扮演下去,正如那只明明能预知未来却坦然接受死亡的七肢桶Abbott。因为她们知道,在自己身处的影像媒介之外,有一群说着不同语言的人,正在透过一个景框,学习着同一种影像媒介的观看模式。这个景框被称为银幕,这种影像媒介叫电影。
影片落幕,七肢桶文字的展示屏与电影银幕重合在了一起。
维伦纽瓦以其对影像媒介特质的敏锐洞察力,绵里藏针穿刺出文本囚笼的孔隙输送给影片以自由呼吸的介质,将原著主旨的概念嬗变与其作者风格和大制片厂商业诉求浑然浇筑于一体。
关于巴别塔中的人类凭何达成非零和博弈,关于新闻媒介统治下的人类认知桎梏如何找到突破的途径,关于受困于无休无止的信息焦虑的人们如何寻求疏导和告解,维伦纽瓦用《降临》为我们开出了一记处方:去看电影吧。
在这部特德·姜原作(《你一生的故事》)改编的电影中,外星人(七肢桶)的文字被设计成了乌洛波洛斯式的符号。
从表面看,它的视觉化呈现确实非常外星人,但追根溯源,实际上却是非常人类思维的设计。
因为这样的外星人设定(时间对他们来说是非线性的),他们的语言,首先就不可能是二维平面的。他们的“书面语言”(如果存在的话)必定是多维度的雕塑式的呈现……而且他们很可能也不会有口语——口语不过是因为我们呼吸的空气媒介的密度引发的声波变化的物理局限性表现罢了,或者说口语和书面语言——因为时间对它们来说并不能造成记忆障碍,这样他们就根本没有记录的需求——大概被结合成一块了,回归到某种更原始更简约的模式,比如说,电信号。
更大的可能性,打个比方说,他们的语言可能就像是某种万能源代码,所有的外部刺激都会被相应地通过源代码转换成他们的意识可执行的指令并籍此作出反应。或者,所谓的交流,不过就是某种形式的能量交换。
所以,电影中的乌洛波洛斯式符号的外星语言,更多的还是为了表现特定寓意的需求:时间在叙事中的环形结构。意图是对既定形象进行暗示或印象的加强。
“Ouroboros”来自于古希腊哲学家们的命名,意为“吞尾者”(Tail-devourer)。
这个“乌洛波洛斯”即“首尾相衔之蛇”的概念,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神话符号之一,世界各地的神话传说中均有涉及。
这种神话符号跟大洪水神话的分布有着似曾相识之处,它的出现展示出某种神秘的文明共时性,在相隔遥远的文明中自发性地诞生。
另一方面,它的演化也因文明的迁徙而演变着,据称这种假想生物曾一度向东迁移,到了波斯高原的埃兰一带。埃兰人称之为Tud’ieh,意即“重新组织”。
张艺谋在《长城》中的“饕餮”,被暗示为某种外星生物,而神话中的“饕餮”实际上就很可能来源于这个埃兰词汇,虽然只有“贪食”的表征形象(自己吞食自己的尾巴)被保留了下来……这也可以看出,视觉化的符号,在传递过程中会存在严重的失真现象,是一种落后的交流手段。
厄休拉·勒古恩有部非常有趣的anthology式小说集子,叫《变化的位面》(Changing Planes)。首先这个双关标题就很有意思,简单的说,就是一个人在机场转机,坐上不同的飞机就会变换到不同的位面(平行宇宙/异世界)……差不多就是《镜花缘》式的故事。
其中有一个故事叫《恩纳·穆穆伊的语言》。
我们可以试想一群恩纳·穆穆伊人的谈话,他们的谈话可以以其中一个人为中心,而这个人所说的话可以同时回答其他每一个人的话,而其他人亦同——就是说,一群恩纳·穆穆伊人的谈话是存在着无数个中心的。这完全是因为他们的语言是一种辐射性的东西,拥有无穷无尽的释义。恩纳·穆穆伊人的语言就像是个不断往外扩散的环形水波,而一群恩纳·穆穆伊人的谈话就像是下了一场雨后在水面留下的涟漪,那些以不同中心扩散的涟漪的波峰波谷总是在不同的地方交汇,虽然它们本质是相同的,但却具有不同的意义。再加上他们每个人领悟语言的方式也肯定存在千秋,这也是我前面提到的一群恩纳·穆穆伊人间的谈话可能存在的依据之一。
恩纳·穆穆伊人的语言是怎么产生的?
所有地方的景致都是一模一样——无论是山丘、田野、高原,还是森林和村庄,都一样是肥沃富饶、景色优美、毫无季节变化,总之就是千篇一律。
……
他们消灭了所有没有用处生物。他们将一个极其复杂的样本简化为一个完美的样本。
而在这个故事里,他们消灭了时间所带来的复杂性……因此,他们使用的语言应该是那种看似简单却有着无限可能性的类似公式的东西,才是更让人信服的。
虽然,不得不说电影《降临》还是比较忠实地还原了特德·姜的语言设计意图的,但个人觉得这样的设计还是中规中矩了点……以某个中心水波式荡漾开来的一圈一圈的并存在着某个周期性变化的“波形”符号来立体地呈现呢,甚至以某种类更复杂的几何的函数的分形的形式呈现呢,会不会更有意思?联想一下,罗伯特·泽米吉斯改编的卡尔·萨根的《超时空接触》……监听电波可能才是现实中第一类接触发生可能性和可操作性的异族交流的前提。
当然,如果对方进化出了心电感应……语言可能对于他们来说就变成了某种进化的尾椎残留。比如,我们设想一下,如果电影中的七肢桶是这种情况的话,那么他们跟人类交流的时候,可能已经自行“降维”了:
他们跟人类交流的书面语言很可能是从自己的故纸堆里翻出来的化石遗迹。
在特德·姜的小说,外星人是这样的描述:
外星人有七根长肢,从四方向中央辐辏,轴心处挂着一个圆桶,整个形体极度对称,七肢中任何一肢都可以起到腿到作用,同时任何一肢也都可以当作手臂。在我面前这一位用四只腿走动,另外不相连的三肢分别各自一侧蜷着。盖雷管它们叫“七肢桶”。
之前我看过录像,可现在还是瞠目结舌。它的七肢上没有明显的关节,解剖学家推测它们可能直接由脊柱支撑。不管支撑结构如何,七肢桶们靠它们的七肢活动自如,惊人地轻畅流利。七条皱巴巴的肢腿上是“躯干”,稳稳当当,像艘气垫船。
七肢桶的身体周围排着一圈眼睛,共有七只,没有眼皮。它走到刚才从那里进来的门口,发出一声短促的、像溅水声似的声音,接着又回到视镜里的房间中央,后面跟着另一个七肢桶。这一系列动作中它根本没转过身。真怪,但完全符合逻辑:它身体各个方向上都有眼睛,任何方向对它来说都是“正前方”。
桶状加触手的异族在H.P.洛夫克拉夫特的《疯狂山脉》中也有类似设定:
样本全长八英尺。带有五条脊状物的桶形躯干长六英尺,中央最粗处直径三英尺半,两端直径一英尺。暗灰色、柔软但非常坚韧。翼膜展开达七英尺,与躯干颜色相同,发现时保持折叠状态, 能从脊状物之间的沟槽中伸展打开。翼骨架呈管状或一端粗大的腺体状,浅灰色,尖端有小孔。展开的翼膜有锯齿状的边缘。围绕躯干中央纬线,在每条尖端呈直角 的脊状物中央有一组分叉的浅灰色柔软肢干或触手。发现时所有肢体都紧贴在躯干上,但展开后最长可达达三英尺。类似原始的海百合触手。单个茎杆直径三英寸, 在延伸六英尺后分叉成五条更小的茎杆,而后继续延伸八英尺,再分裂成五条尖端渐渐收缩的细小触手或卷须——因此,最初的一条茎杆共分裂成了二十五条触手。
而在电影中,巨形章鱼般的外星人形象……看着就完全是克总的感觉。我在想,特德·姜的本意是否存在着对克苏鲁神话的致敬?虽然,从某些印象看,它跟阿瑟·克拉克的《童年的终结》其实更像是一路的(用《太空漫游2001》的氛围去讲了一个《童年的终结》的故事)。
本片导演丹尼斯·维伦纽瓦给我一直都是类型片迷影导演的感觉,而从文艺电影处女作到类型片的戏路拓展以及高产高质等特征跟雷德利·斯科特的气质又最像……他的下部作品是雷德利·斯科特《银翼杀手》的续集。
比较有意思的一点,这段时间在影院上映的两部电影,这部《降临》,还有前面的《太空旅客》(他的编剧也是《普罗米修斯》的编剧),它们的开场看上去都像是未来定于五月上映的雷德利·斯科特开启的异形系列新电影的迷影预告片。
在雷德利·斯科特被拓展的异形宇宙的《普罗米修斯》中,暗示了也许耶稣就是外星人;而在本片中,外星人来了,留下了一部经由使徒编辑成册的圣经。
而同宇宙的《异形》跟约翰·卡朋特的处女作《黑星》是朵两生花。约翰·卡朋特是个狂热的H·P·洛夫克拉夫特迷弟,这点在《疯人之口》中有集中体现。
这种殊途同归的文化关联现象,就跟故事的七肢桶语言那般让人着迷:
一切的变化,就像星星的轨迹,都是命中注定的吗?
玛丽·雪莱的《弗兰肯斯坦》有个副标题叫“现代普罗米修斯的故事”。我喜欢的“科幻”概念,是因为它拥有某种诗意。在我的看法,科幻小说就是后《弗兰肯斯坦》时代的诗。
虽然玛丽·雪莱的《弗兰肯斯坦》是1818年出版的,但实际上她在1817年春天就写完了。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今年是科幻史200周年。
弗兰肯斯坦的怪人算是某种异族形象,但毕竟是人造的,而克苏鲁神话中的异族则完全是不可名状的,完全脱离人类逻辑的存在。那种未知感带来的悸动,是某种意义上科幻小说的另一重精髓……从1917年H.P.洛夫克拉夫特开始发表作品算起,100周年整。
那在接下来这个新的一百年里,我们的“科幻”,又要去追逐什么呢?
(一)
在看这部电影前几天,碰巧在家里翻出了一本加来道雄的《超越时空:通过平行宇宙、时间卷曲和第十维度的科学之旅》,然后就这一份窝蛋肥牛饭和柠檬冰红茶吞咽了前两章。在深入到烧脑部分前,我亲爱的朋友就叫我去农庄吃饭了,沉醉在木瓜老鸭煲和波尔多的温柔乡里的我啊,就把这书,给忘了。
这本书只用读前面5页,加来道雄用了一个极其简单的故事,就把《降临》要讲的所有东西都讲完了。他说在旧金山的时候,父母带他去日式的庭院玩,他就蹲在池子边看锦鲤。看着锦鲤在水中游来游去,他说:”鲤鱼们的一生就在这浅浅的水池中度过。它们相信它们的‘宇宙’就由阴暗的池水和睡莲构成,它们大部分时间在池底漫游,因此它们只是模糊地意识到水面之上存有另一个世界。我的世界的本质,超过了它们的理解能力。我喜欢坐在距离鲤鱼仅仅几厘米的地方,然而,我们之间却如距天涯。鲤鱼和我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宇宙中,从不进入对方的世界,我们之间被‘水面’这一薄薄的‘栅栏’分隔开来。”
”我曾想,水底的鱼群中可能有一些鲤鱼‘科学家’。我想这些鲤鱼科学家会对那些提出在睡莲之外还有一个平行世界的鱼冷嘲热讽。它们认为,唯一真实存在的事物就是鱼儿们看得见摸得着的。水池就是一切。水池之外看不见的世界没有科学意义。“
”我曾想,如果从池水中抓出一个鲤鱼科学家,事情将会怎么样呢?放回池水之前,它可能随着我的查看而狂乱挣扎。那么别的鲤鱼又将怎么看待这件事呢?对于它们而言,这确实是一件可怖的事情。它们第一次意识到有一位鲤鱼科学家从它们的宇宙中消失了。就这么简简单单,没有留下任何踪迹。不管它们在宇宙中怎么寻找,就是没有这条丢失的鲤鱼的踪影。然而,就那么几秒种,当我把它放回池水之后,这位鲤鱼科学家便突然冒出来了。对于别的鲤鱼而言,这真是一个奇迹。“
重点来了:”待神志镇定之后,这位鲤鱼科学家就会讲述一个真正令它们惊诧不已的传奇故事。它说:’突然之间,不知怎的,我就被拉出了咱们的宇宙(池水),投入了一个冥冥世界,那里有令人炫目的强光和我从未见过的奇形怪状的物体。最奇怪的是那个抓住我的生物竟然一点也不像鱼。更是我震惊的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它的鳍,但没有鳍,它还能够运动。我感觉到熟悉的自然规律不再适合这个明明世界。随后,我发现自己突然又被扔回了咱们的世界。’“
这个故事讲完,我们刹那就会明白,《降临》之中的人类,就是鲤鱼,而这个故事中的鲤鱼,超越了自己,学会了“人类”的武器—非线性的语言,而扩展了世界观,然而还是得回去做一个鲤鱼的故事。看电影的时候,我们的视角直接被限定在了“人”的视角,低纬度生物仰望高纬度智能的视角,自然是一头雾水的。而借由加来道雄这个比喻,我们去看池中鲤鱼的宇宙,它们的思考,它们的语言,它们的因果逻辑,从而意识到:外星人看我们,不也是这样吗?
(二)
关于这电影背后的多维时空和物理学原理,以及全息宇宙的观念,大家这几年看科幻片多多少少也被洗脑的差不多了,我也就不再赘言了。那些神神叨叨的时空折叠和多维宇宙观念,总感觉离自己的生活很遥远,总感觉是科幻片?好吧,那我们来借这些概念一用,回复到学霸猫的网红本质,为您剖析:从多维度时空理论看一只鲤鱼的自我修养。
这年头,所有商业都试图在提供给用户一种单维度的,线性因果的认知,把用户的存在状态简化为一些很具体的问题,并告诉你,买了X,你就好了。这种认知逻辑并不仅仅是买东西层面,它渗透到了我们生活中所有的选择和自我认知的层面:减到100斤以下,就好了。考上大学,就好了。文艺女青年这种病,生个孩子就好了。这种粗鄙的线性因果逻辑,特别符合我们懒惰的大脑,并提供了一种简单可操作的幻象。这种幻觉发展到顶峰,大部分问题就被归纳为:等我有钱了,就好了。那么,头脑简单的鲤鱼就过上了每天专注于在池子里找饵料的生活,充实饱满。鲤鱼对生命的困惑,也可以不问了,因为它现在相信:等我吃饱了,就好了。
我并不否认,有钱一点,更聪明一点,更漂亮一点,确实能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好。真正的危险,在于人被这个过度简单、粗糙而潦草的逻辑锁死之后,对世界的认知就容易变得极其狭隘和单薄,由此而来的是,整个生命体验都非常单调和枯燥。回到生命本身来看,生命本身就是无目的、无意义的一场时空漫步。而人用自己极为有限的认知和头脑,把生命框定在极为狭隘的目标里,就把自己原本可能像鹰一样全观的视角,变成了蚂蚁一般的短视和辛劳。再说的明白一点,线性的、因果的逻辑,是我们的头脑中一种非常低级的智能,而生命的突破,来自于由低智能向高智能进化。
在科学如此发达的今天,为什么我们还是被”线性因果逻辑的低智能“捆绑呢?《降临》中一早就给出了答案—— 语言,是我们的思维的工具,也是我们思维最大的限制。七足怪作为更高维度的生物,它们的语言是非线性的,没有过去未来的分别,其视觉符号和”禅“的那一笔很像,寓意来自东方人的圆———上下六合四方古今都包含于其中。而人类目前所使用的语言,都是线性的,强调时间、分别、你我的二元性的语言。有时候从这个哲学上来想,中文是很高级的,至少我们的动词中,正在吃、吃过了、将要吃,你吃我吃他吃、是没有区别的,横竖,只是一个”吃“字。而英文已经很仁慈的只是把时态做了区分,学过西班牙语和法语的朋友就知道,不仅时间要区别,你我他更要区别,非常复杂。Anyway,从人类的角度来看,所有语言都是”从现在移动向未来“,有指向有时间的线性逻辑。更值得注意的是,在七足怪的语言中,是没有对象的,尤其是,没有”你“和”我“这样的对象区别,而整部电影中,人类所有的恐惧、执着和愚蠢,也都无非是在一个”你”“我“之别上。
所以,所有的电影海报上,都有这么一句话:“Why are they here ?” 人类的低智能,线性因果逻辑,总要问这个问题。而本片的解答极富哲学性:我们来这里,就是让你们学会不再问,这个问题。
(三)
那么,让我们简单的感受下,如果时间并不是线性的,甚至是不存在的,我们的生命认知,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呢?在线性的时空观念下,我们认为,自己是从20岁,走向46岁的,像是在一条路上这样一点点的走过去的,20岁的自己在A点,46岁的自己在Z点,中间21、22、23岁等,分别是BCD各个点,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46岁。当我们这样思考的时候,会认为A和Z两点完全不一样。那么,是什么在推动着人,从20岁走到46岁呢?显然,是时间。这个变化的唯一参考轴,也是时间。继而,我们很多人相信,时间是人生的”第一推动“,一切随着时间展开慢慢地变化。是时间在推动着我们,而并非我们在制造或推动着时间。看得出来,在这样的心态下,人安然地处在一种,被动的、无知的、迷茫等待的状态下。
现在,当你了解,时间本身是并不存在的,也就是说从20岁,到46岁,你根本就没有从A点走到Z点。世界上并不存在于一个20岁的你,和46岁的你相互对比,仅仅因为年龄不同而产生的不同。你很可能46岁的时候,还是做现在做的事,住现在住的房子,吃现在吃的东西,除了身体衰老之外一切没有半点改变。那么,从20岁到46岁,有任何真正发生的变化吗?
让我们把这个思想的实验再向前推进一点点。既然时间是一种幻象,是不存在的,那么,我们把年龄的因素也抛开。现在,此时此刻的你的状态,是A点,是起始点,你可能对自己有诸多不满意和觉得需要改进的地方。而你的理想和目标的状态,是Z点,这个点上的你智慧富足美丽成功,整个人满意到不行的一个状态。我们的人生,就是要从A点,到Z点的过程。然而,由于时间不存在,你无法根据时间轴的展开,就能从A点抵达Z点的理想在状态。那么问题来了,你该如何从现在的A点,去抵达自己理想中的那个Z点呢?
再请出代表更高智慧的七足怪来当我们的老师吧。他会告诉你,A点和Z点,本质上都是没有去别的。比如A点的你是无知痛苦的,Z点的你是聪明智慧的,那么”无知痛苦“并不存在于你的20岁,而”聪明智慧“也并不存在于你的46岁。此时此刻的当下,”无知痛苦“和”聪明智慧“的两种版本,都同样存在。我们所聚焦的念头和版本,在做选择。如果聚焦于”无知痛苦“的状态,这个版本就被强化而成真。相反,如果我们稍微松弛并聚焦在”聪明智慧”的版本中,这个版本,也就被强化为真—在电影中,女主角透过七足怪的语言,看似拥有了预知未来的能力,其实这种说法是不恰当的,因为并不存在“未来”,只存在当下。只是,当下的她选择聚焦了一个“聪明智慧”的版本。当她头脑中那本自己撰写的《The Universal Language》跳出来的时候,清晰的认知和聚焦让她直接处在了Z点的状态中,以更清晰的全观视野,一下子把处在A点的自己,拉过来了。
看到这里,你的头脑逻辑一定觉得很难理解,时空穿越什么的。不需要理解,现在你可以松弛一下肌肉,闭上眼睛,做三个深呼吸。准备好了,我们就再继续往前面,走那么一点点。
(四)
当你真正深刻地感知到“时间”是不存在的时候,我们上述所说的一切,也就不需解释了。钟表和年月日,只是人们自己制造出来的一种刻度,方便社会协作的坐标轴。如同地球仪上的经度纬度,都是人类的虚构和假象,并不实际存在。整个宇宙中,对任何人而言,唯一真实的,只有当下,此时此刻。这也就是《金刚经》所言:过去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未来和过去,都只是一些“记忆”,也与时间无关。有过甚深禅定状态的人,更是可以理解这种大脑中根深蒂固的概念,瞬间烟消云散的感觉。
那么,我们重新把女主角的“超时空传送信息”,用人话捋一遍,我会这样来说:如果我非常确定,我一定能破译七足怪的语言,避免战乱。那么,在这个当下的我,最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拨开科幻片和电影中需要的表现手法,如《星际穿越》中的虫洞,如《降临》中的更高智慧的语言,当我们暂时无法借助外星时空折叠的方式时,我们可以折叠的,只有自己的存在状态。这句话再说一遍,就是,我们可以借由自己内心选择的“未来版本”,来折叠自己当下的“存在状态”。使自己当下的状态,就已经符合那个最好的未来版本。这一次,你终于懂得,时间不存在的情况下,鲤鱼如何完成一次漂亮的自我进化。
文化比较多、大脑比较发达的鲤鱼,特别习惯于逻辑和线性的分析,常常会发现自己掉入这样的一个陷阱里:我想成功创业,但我现在还不行。所以,我的先读个MBA,读了还不行,我还得去找个大公司锻炼一下,锻炼了还不够,我还得再换几个行业多呆呆…… 线性因果的思维,已经把人束缚到只能,等到A,等到B,等到C,等到D,耗死在过程中,永远觉得自己匮乏,越努力越觉得自己差的更远,也就永远走不到Z。
凡事不必解释,解释就是掩饰。一个人要说自己,读了多少书,去过多少地方,在什么样的公司工作过,赚了多少钱,然后因此推导出一个结论,试图说服自己,也说服别人,自己还不错。这种逻辑,终究还是很心虚的。
用七足怪的思维来看看人生,只会说,啊,我就是超厉害的,不为什么。
你们随意感受下,就酱啦。
原著的核心还是保留了,拍得唯美忧伤。还是想吐槽中国部分,艾米亚当斯那句中文到底是什么鬼?
在人性这个古老的命题上,它讲的依旧是“如果”的问题,如果你能预见未来所有的悲伤,你会怎么做?你会如何去面对,如何选择生活?有些人会逃避,有些人更加珍惜当下的点点滴滴,很有哲学意味。这只是电影要讲的一部分,关于语言和沟通的缺点同样引人深思,导演的反类型处理更加的高明且作者化。
好莱坞主导话语权时代,外星人开口便是英语,这部以纯语言学角度切入,探讨不同物种和个体间的情感关系,以及线性时间和自由意志的悖论,岁月流逝不枉此生。全片基调神秘唯美舒缓忧伤,将抽象情感以梦幻般具象视觉符号表达。开幕至今看的五部居然都涉及中国,且都作为强权他者形象被提及,科幻更如此。
实名反驳最赞说是比较失败的改编,毫无疑问这绝对是今年最好看的科幻片
特德-姜的这部小说并不适合被视觉化,但目前的处理确实深得原作的意境。外星人的语言犹如东方水墨的闲笔,如雾如烟,瞬间呈现一切意义旋即消散。它讲述了沟通与隔绝,我们都被困在某一种自以为是的文明和偏见之中,它呼吁沟通和交流,它拆解了时间。与其说它是科幻,不如说它更像哲学。
2016年,是四川人的胜利之年:1.川普当上美国总统,向全美国推广四川式普通话,2.年度大片《降临》里,外星人来袭,中国官方的第一反应是邀请他们玩四川国粹:打麻将。四川,全宇宙的中心。
感触最深的是这一句话.我们的语言跟我们的文化一样混乱。
娓娓道来的一部科幻片,Amy那段中文真的不考虑配个字幕么。。。
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究竟是礼物还是诅咒。掌握看透生死的本领,到底是福音还是灾祸。人类如婴孩腔体似子宫,慕光而行习得他族之语,泼墨般的圆承载着复杂信息,回环非线性的时间又曾在哪个节点,碰撞出新生。你从睡梦中醒来,读懂了异星的谶语,悟到了爱人的离开。你的一生看得到终点,却走不出时间。
氛围不错,音乐也不错,很小的一个科幻片,明知结局仍要前行的旅程。
维伦纽瓦就是这么克制,深沉而内敛,观感就像小时候我们好奇地进入一个未知山洞一般,头尾形成闭合的环。整个故事里,科幻只是外壳,母女情感才是真正的哲学的内核。导演刚开始就简洁的铺陈出情感楔子,然后直接进入故事,干脆,打破时间线,并留下想象空间。4
“大豆价格将第三个月继续下跌。”
比小说更神棍,文艺版克苏鲁。外星人:我们来打... 中国人:打麻将啦!美国人:打仗啦!Louise:打字?外星人:打...打个招呼。美国人这次从中国人和毛子手里救下地球,表示维护世界和平还要靠我。
外星人教你书法 美国人教你说中文
Hannah,你知道吗,上海自来水来自海上。
3.5 一开始挺玄的,结果格局越来越小,看完想想这都算不上啥科幻片了,其实是个被问过很多遍的问题“假如明知未来会由幸福走向黑暗,你还会不会选择同一条路”这样一个本质小清新… 跟外星人尝试沟通这大设定并不新鲜,而且故事讲着讲着真有点神棍了,还好整体氛围还算真诚吧
不是最好的科幻片,但是最好的科幻文艺片。维伦纽瓦不管接手什么题材,总能不动声色的把它变成自己的风格。因为没读过原著,反而get到了那种一眼望穿时间长河的悲哀。PS如果这片是太空神棍片,那“星际穿越”岂不是...
商将军竟然能听懂女主说的中文,商将军才是了不起的语言奇才!
开头5分钟就瞬间入戏,情绪渲染太到位了,以至于飞船降临、语言沟通都略显沉闷,好在最后又把开头的情绪推到顶点……切入点极小,而主题极大,绝对不是今年的《星际穿越》《地心引力》或《火星救援》,更像《生命之树》。如果你已知故事的开头和结局,还会享受其中的过程吗?生活是个周而复始的命题。
我特么就想知道那句中文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