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直男看完《82年的金智英》,深知女生,尤其是当了妈妈的女生之不易,但是从实际出发,金智英的处境相比中国的女性处境实在是好太多了,尤其是他有个这么帅气温暖的老公,在中国,你可能要吃数倍于金智英的苦,还可能有个直男癌的老公。
我们父母一辈更加不易,他们要养几个小孩,还要夫妻双双出去干活或工作。我妈便是把我背在背上干农活,实在背不动了就把我放田埂上玩泥巴,有时候不注意看,我就把泥巴往嘴里塞了。
我妈先生的我姐姐,在一个重男轻女的社会,我奶奶没给她好脸色,甚至准备好的营养食物没给我妈直接收起来了,我妈生下我姐后三天就下床去干农活了,直到生下我以后,在家里的地位才有所改善。
我们村甚至有婆婆扬言说,如果媳妇生的是女儿,一定把她塞回去。
我高中时去过一个孤儿院慰问孤儿,发现孤儿院全是小女孩,他们渴望拥抱,一阵往我身上爬并叫我爸爸,当天下午,我尽量多抱几个小女孩,两只手快脱臼了,酸痛了一个星期。
我们村里捡到的小孩也多是女婴,当然,还有我们没看到的杀婴和溺婴,也多是女婴。
也就是说,在东亚父权文化下,女生从出生那一刻起就面临着更艰难的人生与命运,因此,相比电影里重男轻女的情况在中国农村那是司空见惯。
说来吊诡,真正提升这一代女生地位却是计划生育,虽然,在计划生育下,很多女生还没来得及出生便“被消失”了。
我不想过多谈论电影的内容,我更想讨论,东亚的金智英们命运是怎么造成的,以及出路何在?
东亚父权文化的形成是多方面的,但最主要的,我个人认为是政治体制与父权文化的同构性,这点不敢多说,秦始皇创建的中央集权制度本身就是父权文化扩大和升级,加上汉朝独尊儒术进一步在意识形态上进行强化,宋代理学尤其之后被扭曲形成对女生的日常生活的全面压制,贞洁烈女、男女之防等等。
今天,中国女生的社会地位,相比日韩,还是要好一些。这原因主要是,解放后发,中国实行了政治动员式的自上而下的女性解放。
但是这种解放也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一个是去女性化气质,也就是虽然解放女性,但是并不是尊重女性本身气质(所以那时女生不能追求漂亮),而是要把他们当成男性,作为社会的生产力,结果造成了中国女性,既要参与社会劳动,又主责家庭的双重任务,日韩地区,至今还流行,女生结婚后退出工作领域,就连日本的皇太子妃也不例外。
另一个后遗症是,这种自上而下的政治动员式的女性解放,与国外相比,不是因为女性自我意识觉醒而争取来的,而是父权体制出于对劳动力的需要而格外开恩。
因此,这种女性解放,给中国今天的女性解放造成了新的困境,一方面,女性缺乏自我意识的觉醒,使得中国女性解放缺乏团结的内驱力。另一方,体制的恩赐,给予一种女性解放的表象和话语,使得真正的女性解放变得更难推进。
因为缺乏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使得父权改变策略,从压迫变成消费主义的收编,使得女性离真正解放越来越远了。
父权对女性的收编,一方面表现在让女性沉迷物质消费及其攀比炫耀,买买买如今已经成为女生的主要生活之一,对女性的统治已经从奥威尔式的压制变成美丽新世界式的快乐天鹅绒监狱。
女性被消费主义收编的主要特征在于,把自己物化,把男性的审美要求内化成自我改造和自我塑造的准则,所以她们化妆、美颜、健身、减肥甚至是整容,其实这在古代父权社会也很常见,裹小脚、束胸到晕死、脸上涂有毒的铅粉等。
有时候,对外表的过分注重,恰好是内在自我缺失的体现,比如美国人出了名的不注意外在形象,恰恰和其个人主义盛行有关,因为他们的价值不依靠外在评价,而是来自内在满足。
其实潮汕富豪有点这个意思,他们外表朴素,我做商业地产的同学说奢侈品品牌都不愿意去潮汕,相反,我们看看经济衰落严重的东北,女的穿貂,男的大金链子小金表。
另一方面,在意识形态上,让女性把爱情和家庭(包括生娃)当作人生意义的来源。
在父权的压制下,你想通过职场自我奋斗获得独立,和金智英的处境一样太难了,但是你看看身边,只要嫁对人,有车有房的生活轻轻松松,形成一种不鼓励女性奋斗,鼓励女性嫁人甚至是靠男人的现实境况。
导致的结果,是一部分女性成为这种男权文化的既得利益者,她们享受着男性的物质或情感(包括家庭)好处,有时她们反而比男性还反感女性主义。
但是,现实生活中,参加工作的女性还是很多,这和中国的社会流动和高房价分不开,客观上,高房价,使得女生也必须工作以分担家庭压力(有时候还要把父母也拉进来)。
但是更吊诡的是,调查显示70%的中国女性要求择偶要求男性有房,导致男性成为主要购房者,这些年房价的暴涨反而远远拉大男性与女性的经济差距,强化了男性对女性的统治。《长乐路》里被家暴不肯离婚的女人只因为她老公有几套房,离了什么都没了。在我身边也有这样的例子,这也是消费主义强化对女性统治最典型的例子。
所以要结束金智英式的悲剧,首先不是去找个如她老公那样的暖男老公,而是没有经济基础的去工作,有经济基础的去追求自我实现。
家庭主妇的绝望有几人能体会?我敢说,很少很少。至今仍记得有一期《60分》采访金刚狼休.杰克曼,他说小时候,大概六七岁吧,有一天,没有任何先兆的,他妈妈忽然就收拾东西离家出走了,再也没回来,后来他再也没见过她。受访是他主演《悲惨世界》那一年,快五十岁了,说到这件事他还是在镜头前哭起来,他说他是个小孩子,不能理解,现在长大了,仍然不理解妈妈怎么忍心抛弃他。休.杰克曼一直和太太关系很好,拍戏都会带着她去,他们没有要孩子。
斯皮尔伯格的母亲也做过同样的事。爱上丈夫的好友,和他私奔了,那时斯皮尔伯格尚年幼,在学校面对对犹太人的歧视,家庭也没有了妈妈的温暖,可谓内忧外困。她们的年代,正是西方女权觉醒的年代。男人们对自己另一半内心的波涛汹涌竟然毫不知情。《革命之路》里如此,《时时刻刻》里如此,《克莱默夫妇》里仍然如此。她们探索除了家庭主妇之外,女性究竟可以过什么样的生活,扮演什么角色。
这是西方(白人)女性的故事。东方呢?看一看《82年生的金智英》。
我不知道怎么去理解这部电影,它太真实了。金智英的故事是她的故事,也是中日韩等亚洲女性共同的故事--看完后我甚至想,和中国韩国相比,日本算好了,起码钱是交给老婆而且男社畜做的不好是会自杀的。女性多少还有点儿盼头儿。
我不清楚没有婚姻和孩子的观众能了解和感受多少,我一路看一路感到惊心动魄--这几乎就是过去五六年来我和叶卡的人生。想想这些场景:
郑先生早上匆匆的出门上班,有时会转身给忙碌的智英一个拥抱,智英在忙乱中催他快点儿上班别迟到了。他会急匆匆的从公司赶回来只为(可以帮智英)给孩子洗澡。孩子睡了也半夜了,温暖的灯光下智英一件一件的叠衣服,白天推着婴儿车去托儿所后在路边喝杯咖啡,买买日用品就又要接孩子回来,推着回去,喂饭,陪着玩。平时的事情还包括一家的三餐,清洗玩具,清洗浴缸。片中的智英是麻木的,她没有开心也没有不开心,麻木的忙碌着每一天。正如她在片中说:我觉得还挺好的,就是每天下午的时候看着太阳落山,心里会有一点儿空荡荡的感觉。这是她和郑大贤和孩子的小家庭,日复一日。
大家庭里,每年过年都要回去伺候公婆(以及公婆的家庭),面对婆婆的冷嘲热讽,被催着生孩子,再生几个,生个男孩儿。影片一开始郑大贤说:我们不如今年别回去了,去旅游吧,智英叹了口气说:不回去被念的还是我,不会是你。郑大贤到厨房帮她洗菜,婆婆就在客厅大声说,看我儿子多好,多心疼你,你真是有福气啊。这是他们面对大家庭,家族。
终于智英从生活中捞到一根救命稻草--她的前上司自己创业了,希望她可以加入,而体贴的大贤也愿意休一年的育儿假支持她出去工作,她收到婆婆寄来的中药(因为她在公婆家忽然“鬼上身”--其实是精神崩溃,婆婆觉得她有病),欢天喜地的打过去道谢,说会好好工作。当婆婆得知儿子休一年育儿假让她上班后第一反应是:我儿子大好前程,你怎么搞得!你上那个破班赚的钱够付保姆费和托儿费么!这个细节真实到令人发指,我就知道几个活生生的例子,对白几乎一模一样。
最恐怖的就在于她想了一下,的确觉得自己上班挣的钱没有老公多。她想不到更好的理由支持这个家庭决定。于是她放弃了。继续把自己藏起来。
片中智英忽然像鬼上身一样用另一个人的身份说话时非常吓人,但她说的正是自己想说而没能说出的话,例如在婆婆家,忽然用自己妈妈的口吻说:你知道心疼自己的孩子,我也心疼我的智英啊,你让她来我这儿吧。例如,她忽然用姥姥的口吻对妈妈说:美淑,你不要这样,你牺牲太多了,你一个人去制衣厂工作,供弟弟们读书,我看到你的手上被缝衣针划的伤口每次都很难过,但我没有说句道歉也没说句感谢。
三代韩国女人的故事,投射在智英一个人身上。
这片子让人温暖之处在于虽然进步缓慢,但三代女性以来还是能看到一点点的进步:例如男职员去上性骚扰相关课程,例如智英的姐姐独身,是一个很受欢迎的老师,打破了所有韩国传统对女性的束缚和要求,和姨妈姑爹直接争论(例如:你生了那么多儿子,为啥现在儿子都不理你啊,还得靠女儿心疼你)她做这个举动并不奇怪,小时候她和智英在世界地图上画想去哪儿,她一口气划了四个:芬兰,法国,瑞典,丹麦。智英问为什么?她说因为这些地方没有韩国人啊。
小小的进步还包括,智英的爸爸和弟弟的一点转变,心理医生给她的正面提示,以及她的女强人前主管,自己做了公司。做的还不赖。想不到这故事的缘起是因为结尾处一个小风波:智英推着女儿去排队买咖啡,因为女儿拉她,咖啡洒了,被几个办公室男社畜嘟囔“妈虫”(类似放任孩子在公共场合吵闹的极品家长的意思),她停止收拾,站起来对几个人说: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一个陌生人。男社畜悻悻离开。她和心理医生说起这个经历,心理医生问:你说了他之后痛快吗?
她说:没有觉得痛快,但也没觉得丢人。
这部电影其实并不是女权主义电影,她只是一个家庭主妇从心理危机里走出来的故事。如果说她和女权主义有一点关联的话,上面这句就是最好的结局。
我觉得这部电影是恐怖片,其一是觉得真实的令人恐惧,其二是很多看了电影和书的人的观感,男性自不必说了,我看到不少女性也觉得金智英已经很幸福了,她的痛苦都是自己作的,想要的太多了。
真的是这样吗?我是男的都没觉得她要的太多,人的价值真的是只有金钱可以衡量吗?《恋爱的犀牛》里有一句对白:钱本没有用处,它能让你快乐才有用处。金智英去上班可能挣的钱没有郑大贤多,但这不是她本该留在家里的理由。我当然深深明白现实的残酷,一个小家庭,上有老下有小,要还房贷要给孩子上兴趣班以及准备将来。但这里的关键不是如何做到家庭收入最大化,而是每个成员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也听说过非常开心的选择做家庭主妇但被自己父母骂“我花那么多钱供你上大学不是让你毕业了做个家庭主妇的!”,很难说哪种更惨,但这悲剧的核心是在东亚社会里,女性没有选择自己角色的机会和权力。整个社会没有这样的氛围。
这部电影和小说是作者搜集素材之后整理而成的,它用许多具体的事件,表现了许多东亚社会熟视无睹的对女性尤其是已婚已育女性的歧视和无形的压迫,例如婆婆欢天喜地的送金智英一件礼物,重重包裹打开一看:一个土的不能再土的崭新围裙,例如公司里对女性主管的偏见,对性骚扰的处理。因为这样的集中表现,令这部电影多少有点儿用力过猛,一件接一件的事件,一句接一句的刻薄话语排山倒海,有点儿大字报的意思,削弱了它做为电影的艺术性。但仍不失为一部优秀的电影,一部东亚女性非人生活大百科。
把本片推荐给我妈看,我妈觉得金智英之所以会疯是因为太在意别人的想法,怕被婆家说闲话,自己精神上有个枷锁,儿媳妇就应该如何如何。同时我妈表示我爸家里如果有什么事她是不会去搭把手的,关她什么事。
其实我妈的经历跟片中人物又是何其相似。我某个阿姨透露说高中毕业面临恢复高考。某次统考中,我妈在最后一题成为全区唯一正答者,班主任亲自到家里来跟外公说我妈应该考大学,最后我妈为了给家里减少负担直接就业了。我妈听了却说哎呀,有什么好说的。
家中六个子女,前五个是姐姐,最后一个终于是个儿子,有次家里买了两个肉馒头,弟弟单吃一个,另一个姐姐们切开平分。外公是那种女儿出嫁了生了儿子都会很高兴的人。可惜他没看到他唯一的儿子生的是女儿。
我妈不知道因为什么跟我爸结了婚。我一直猜测有年龄大了的因素,结婚是29岁,生我是30岁算是相当晚婚晚育了。家里依然是经济条件不好,刚过了一岁,就找了关系把我送进托儿所了。也不是没想过让婆婆带,只不过婆婆只管着另一个孙子,不肯带我,外公外婆又都死了。然后我有记忆的托儿所幼儿园时代,我基本上都是最后一个来被接走的,因为下班了再骑自行车赶过来的确要一段时间。现在想来我爸好像没来接过我,为什么没来接过我呢,我也不知道。偶尔也会想念坐在妈妈自行车后座抬头还能看到星光的年代。
我爸唯一的好处是偶尔可以买个菜做个饭,但是碗必然是我妈洗的,衣服也是我妈洗,床单也是我妈洗,家里的打扫也是我妈包了,偶尔一个人晾床单会有点吃力,妈妈会让我搭个手。只有他们冷战的时候我妈会拒绝洗我爸的衣服,可以看到我爸自己洗衣服的场面。
会想起上述的种种倒不是因为看电影有感而发,而是因为我爸起诉离婚。对,没看错,不是我妈起诉离婚。我妈虽然对我爸颇有微词,但本着年纪大了将就过吧的心态却也没想过离婚,应该是真没想过。在应诉期间,我突然思考,我的父母究竟承担了多少家庭责任,干了多少活,赚了多少钱?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钱也是我妈赚得多,活也是我妈干的多。90年代中我妈工资就有一千多了,我爸国企下岗开出租,考驾照各种请托要花钱不说,份子钱还经常交不出,多年后我妈回忆起来说那个年代人家开出租都是赚钱,怎么你爸就是亏钱,我当年也没多想,就给钱了,现在想想是我心太大了。其他幺蛾子失业用钱也更是不胜枚举,算下来我爸挣的钱都是结结实实用到他自己身上了。
女性太豁达也不是好事。带着传统的枷锁默默承受不反抗,别人未必会念你的好。我爸起诉之前一次吵架,我妈终于爆发一次说,你不是老把自己是男人挂嘴边吗?你结婚前不是说家里有房吗?你不是在上班挣钱嘛?那以后我什么钱都不出,我就跟着你,家里开销都你来。我爸被说得哑口无言。这些话都是第一次说。我妈的信条是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从来不翻老账,我觉得这脊梁骨戳的太晚了,把我爸养成了一个精神上的怪物。不学无术又好吃懒做还吹嘘自己工作多努力,还要家里人什么都听他的,以为自己是家里的小皇帝。
封建的枷锁是一体两面的,既禁锢女性,也要求男性。有句广告词是“谁知养家的男人多辛苦”。对男人的要求就是养家,可在中国又有多少男性可以完全承担起养家的重任?中国女性想当妈虫而不得。还要用新思想去维护男人可怜的自尊心。年轻一代没人做菜没人做家务,因为男性天然就不做,女性心想我凭什么做,我也是小公主。有人担忧这成个什么家,其实不然,这说明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
我妈,60年生,不施粉黛,穿着朴素,为家庭奉献了所有,生在红旗下,长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经历又像智英又像美淑,目前似乎还没有进入新时代。
82年生的金智英,很多人批评它不切实际,把所有对待女性的不公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倒霉的女人啊
其实,她已经足够“幸运”
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但是还有妈妈爱她,她还能上大学,找到心仪的工作,和心仪的对象结婚,生病了妈妈也能理解她,爸爸和弟弟也试着关心
稍大一些在公交车上被变态男尾随,还有善良的大妈愿意帮她,爸爸批评她不应该穿太短的裙子,去太远的地方学习,但至少接到她的信息愿意来接她
工作后虽然对女性的不公随处可见,但还有不错的女性同事和上司
婚后婆婆不理解,但已经比我们见过的太多作妖的婆婆好很多,更不用提还愿意试着去理解妻子的丈夫
是啊,我们想到那些因为性别一出生就被丢弃的女孩,那些像智英妈妈一样为了哥哥弟弟不能受教育的女孩,那些被性骚扰的女同事,那些被婆婆当成生儿子的机器、被丈夫家暴的女孩,还有那些仅仅因为长得好看或者不好看被伤害的女孩,是不是觉得智英其实也算幸运?
可这“幸运”,给你你要不要啊?
正因为这样,我们才更感到悲哀。
作者:李楷然
人类幼崽研究员
唐山事件发生的第二天,中国电影资料馆重映了《82年生的金智英》,大厅几乎座无虚席。情节进行到金智英高中时代在公交车上被尾随这里,耳边渐渐有抽泣声响起,到影片落幕时,抽泣声已是此起彼伏,抹着眼泪离座的,不乏很多男性。
也许那一晚很多女性观众在银幕上看到的,不止是主角金智英,她们在金智英身上看到她们自己,看到烧烤店的那些女孩们,看到了身边每一个平凡普通的女性。
金智英是82年生的韩国女性用得最多的一个名字,影片中的主角金智英正像是千万个家庭中作为母亲、女儿、妻子的“金智英”们的缩影:出身平凡,家境普通,大学读国文系,毕业进入一家广告公司,结婚后成为全职妈妈,父母到了退休的年纪依然在做小生意。有着三两知心好友,原生家庭和婚姻也没有显见的重大缺失。读书、工作、结婚、生子,生活每日就像水一样波澜不惊地流过。
然而平静水面下那些细微的旋涡和暗流,涌动在金智英的身体里,只有她自己能感觉到:高中时在公交车上被男同学尾随,虽是有惊无险,那种恐惧带来的冲击力却是经年不减的,作为保护者的爸爸出现后也不免要责备几句“不要穿那么短的裙子”、“不要随便对人笑”,即便金智英穿的是统一发放的校服、连尾随男子的脸都没看清;
工作后参加企划组选拔,终选名单上全员男性,她犹豫再三才敢向上司问出“不选我是因为我能力不足、您不喜欢我吗”,得到的答案是“你能力不错,但也许做不了几年就要结婚生子,无法兼顾家庭与职业”;
生完孩子想重回职场,输入自己的履历和可以工作的时间后,筛选页面却一片空白,唯一能迅速上手且兼顾接送孩子的职业只有附近街区的面包店售货员,而她是国文系大学毕业生。
片中所有矛盾冲突的设置、情节的推进、画面的转换都极尽温和,几乎没有大起大落的戏剧性场面或是极端的角色,唯一对女主“攻击性”稍明显的只有婆婆,但也点到即止、戏份有限。然而东亚社会中女性权利感的丧失很多时候并不仅仅因为遭遇过某几件重大挫折,反而正是那些微小不易察觉的侵犯、打压,与分不清是保护还是限制的“为你好”在成长过程中点滴积累,编织成一张无可脱逃的、繁复细密的蛛网,“金智英们”在其中像是徒劳挣扎的猎物。
就像姑母来家里做客时与金智英的一段对话,再日常不过,却正是这种渗透进女性生活毛细血管里的钳制最好的写照:
“你养孩子再难,也要好好打扮自己,女人应该是漂亮的。”
“姑母,我觉得我不化妆也很美呢!”
“漂亮什么,瞧你憔悴的样子!”
这里姑母虽然是女性,但她的建议却带有深深的男性凝视意味。金智英不是没有试图反对姑母的话,她把反抗藏在和气的笑里,试图用幽默和笑容缓和对话中紧张的对抗性,但很快这小小的矜骄和自尊心又被姑母看似是关心的回应打压下去。这样微妙而令人丧气的瞬间,恐怕少有女性敢说一生中从未经历过一次。什么样的建议才是真的为女孩们好很难界定,但提建议这个举动本身却彰显了提建议者及其所代表的价值衡量体系在权力上的高位。
也有人质疑金智英矫情,觉得已经很少有男性能做到片中的丈夫所做的——在母亲面前尽力维护妻子、主动要求休育儿假、为妻子找心理咨询师。但女性在亲密关系中呈现出的黑洞般的、缺乏安全感的、仿佛再多的爱也填不满的低能量状态,不是哪一个具体的男性能修复、弥缝的,因为这种状态不是某一个具体的人,不是某一次单独的事件,而是系统性的、长期性的能量侵蚀与贯穿女性生命终始的权力低位感导致的。
片中的每一个女性几乎都在某个时刻成为被男性同盟所摒弃、所不能理解的“阁楼上的疯女人”:金智英内心深处所有对生活最真实的不满都是在“精神错乱”、“被他人附身”的状态下说出口的,但这种“精神错乱”更多是丈夫定义里的——只有他如临大敌且视之为病态,而智英的母亲、上司以及女咨询师则或是心疼怜悯、或是毫不意外地理解和接受了她的状态;
智英的姐姐中学时曾因抓住暴露狂送警被老师批评“女生不知道羞耻”,家庭聚会上也会因为还没结婚被姑母讽刺“你真是特殊”,她的据理力争被弟弟评价为“你总这么冲动,会出大事的”——她的每一次抗争都让她更加成为父权社会中的异类,尽管周围人“划清界限”的方式可能是温和的(也许只是家常闲聊中的一两句调侃);
母亲美淑两次因不满丈夫对女儿和儿子的差别对待而爆发,丈夫都是本能地回以震惊、不解、不可置信的眼神,即便妻子情绪崩溃地坐在地上哭诉,他也只是站在一旁。同样的情境下,当智英不堪压抑化身外婆诉说委屈,母亲则是本能地迎上去抱住了她,无需解释、毫无困难地理解了女儿;
智英的女上司半开玩笑地反驳男同事污名化职场女性的言论时,会议室里的男性迅速、无声地结成同盟对她施压——或者说同盟一直存在,只是何时现身的问题而已。
只要女性试图反抗、表达不满、争取权利,不论是温和的还是激烈的,都会被视为异类与威胁。于是所有女性都有可能在任何时刻成为“生病的金智英”,因为定义“什么是正常”的权力不在她们手中。
家庭系统排列创始人海灵格的治疗实践表明,当家庭成员对家庭内部动力和能量流动没有觉知意识时,家庭中的一个后代会承接某位被排除在家庭系统之外的长辈的命运。亦即,一个人的情绪、感受、能量转嫁到同一系统中更为弱势(年龄更小)的另一人身上,不仅可能,在他们同为弱势群体时,这种群体间的“通感”甚至是必然的。片中金智英多次出现身份的游移——时而是大学时代的学姐,时而是母亲,时而是外婆(均是比她年长的女性)——也就不难理解了。
她们都是曾经被男性话语系统排除在外的人,她们都已经或近乎失语(母亲年迈,外婆和学姐死亡),她们连同她们的愤怒、委屈、不甘、悲伤,都活在金智英的身体里,因此金智英因为女性身份所遭受的每一次打压、侵犯、不公,也许看似微小,实际上牵动的都是她身体中这个巨大的女性共同体,在她的精神世界里引发的能量共振是爆炸式的。金智英其实也是失语的,只有借这个女性共同体中的某个其他人之口,才能说出真实的感受,代价是被贴上“精神疾病”的标签。
在这股来自女性共同体的强烈能量的裹挟下,她的自我很容易被淹没。所以金智英面对很多生活琐事产生的愤怒、不满、失望,不是敏感,更不是小题大做,而是因为她愤怒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愤怒,悲伤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悲伤,几代甚至千百代女性的生命诉求在她身上横冲直撞、要找一个出口。
但正如上野千鹤子在《父权制与资本主义》里所说,家庭也不过是父权制对女性进行剥削的最小单位而已,“金智英们”回归家庭就像是一头钻进了死胡同:“我总觉得越过这面墙壁,应该就能找到出口,可依然还是碰壁。就算找到其他出路,也依然碰壁。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出口。”
那么离开家庭、像娜拉一样出走的话又如何呢?恐怕在初入职场之时,金智英已经从女上司身上看到了答案。
知道她生病后,弟弟终于把那支她眼馋了十几年、爸爸去英国只买给弟弟的钢笔送给了她;知道她生病后,以前登门从不带礼物的弟弟受爸爸嘱托带来一袋红豆面包,尽管俩人都不记得金智英爱吃的是奶油面包,把弟弟喜欢的口味错记成她的。高位者的自省和歉意总是在对方已经不需要的时候姗姗来迟,正如这钢笔;有时这种歉意和补偿甚至根本无关要害、文不对题,如同一袋红豆面包。
-FIN-
《82年生的金智英》未映先火,很多人在它上映之前就知道了这部电影。
因为这部电影,以及原著小说,还有和它相关的明星都曾陷入舆论漩涡。
当初原著小说上市的时候就掀起了一股巨大的风波,很多韩国男性说这部小说过度地宣扬女权主义,是一部迎合女性、讨好女性的谄媚之作。
当宣布要将这部小说搬上大银幕的时候,更是遭到了韩国男性强烈的抵制,甚至有人请求青瓦台封杀这部电影。
看过这部小说的明星会被问候全家,担任这部电影女主角的郑有美更是成为人们攻击的对象。
到底是怎样一部小说(电影),会面临如此铺天盖地的差评,会被无数人抵制?
如果你不喜欢一部电影,你大可在看过它之后打一个差评,何必在还没看过它,甚至它还没拍出来的时候就抵制?
里面到底有怎样的情节,能让这么多人对它恨之入骨,以至于不希望它被拍出来?
有人说过:如果社会只允许一种声音存在,那么这种声音一定是谎言。
事实也的确如此,人们批评《82年生的金智英》,不是因为它真的是一部烂片,而是因为它太真实了,真实得让人害怕。
它让女性感到感同身受,也让男性感到被戳到了痛处。
你瞎说大实话,戳到别人痛处了,他会给你好脸色吗?他只会否定你、抨击你、辱骂你,说这是一部烂片。
像《封神传奇》《富春山居图》这种真正的烂片才不会有那么高的热度,也不会那么有争议,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它是烂片,不值得浪费那个精力来讨论它、抵制它。
反过来说,一部电影能让全国男性都去抵制它,绝不是因为它是烂片,而是因为它说了大家不想听的实话。
在重男轻女现象普遍的国家,有人拍了一部揭露人们重男轻女的电影,你揭他们的短,他们自然要抗议。
影片中,金智英在家里排行第二,她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
弟弟就是家里的掌上明珠,是温室里的花朵,什么活都让两个姐姐干,绝不让弟弟受一点委屈。
父亲去英国出差,给弟弟的礼物是钢笔,给两个姐姐的礼物就是笔记本。
弟弟去看望二姐金智英,打电话问父亲:二姐喜欢吃什么。
父亲说她喜欢吃豆沙面包。
其实金智英喜欢吃的是奶油面包,她一点都不喜欢吃豆沙面包,是弟弟爱吃豆沙面包。
三十多年了,父亲都不知道女儿喜欢吃什么,只知道儿子喜欢吃什么。
弟弟只要干一点活,姑姑就会说:这家的女儿们真会搞特殊,干嘛叫年幼的弟弟搬东西。
大姐反驳道:他哪里年幼了,都年过三十了。
姑姑却说:就算白发苍苍,老幺就是老幺,真不懂珍惜自己弟弟。
女人干活就是应该的,让男人干活就是搞特殊。
他们还不承认自己重男轻女,只是说是年长的要让着年轻的。
所以大姐当年不得不报考师范大学,做老师来供养弟弟妹妹。
被迫选择不喜欢的大学,被迫选择不喜欢的职业,被迫选择不喜欢的生活,就因为她是女人。
小时候她的梦想是去丹麦、瑞典、芬兰,然而现实是她选择了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
假如她是男人,也许父母不会强迫她读师范大学,不会强迫她上班来供养弟弟妹妹,那么她的人生会和现在有很大的不同。
弟弟年龄更小,所以处处都要让着他;姐姐年龄更大,所以她就要做老师来供养弟弟妹妹。
果真是年龄的问题吗?
但是金智英的母亲美淑并不是最大的孩子,她还是兄弟姐妹中成绩最好的,还是在父母的逼迫下退了学,放弃了做老师的梦想,年纪轻轻就去做衣服,打工供养她的哥哥们读书。
所以说啊,和年龄有什么关系,是男孩就被当做一块宝,是女孩就被当做一根草。
美淑小时候要打工供养哥哥们,长大了还要照顾丈夫和孩子。
她这么辛苦,她的婆婆不庆幸自己有个好媳妇,反而说她是因为儿子才能这么享清福。
连美淑的母亲也说:女婿很了不起。
明明是女人包揽家务,婆婆不仅归功在儿子上,还对美淑说:总之家里至少得有四个男的,我希望我的孩子能再生个儿子,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就生了个智硕,太空落落了。
美淑生一个儿子都那么累了,你还要她再生一个儿子,你想累死她吗?
不过也有明白人:我也生个女儿就好了,儿子都没用,看她们为妈妈摆饭桌,真孝顺啊。
十年过去了,到了金智英这一辈,但是这个世界并没有变得更好。
金智英小时候放学回家遇到了怪叔叔,父亲不去责怪怪叔叔,不去反思他不接女儿放学,让她自己坐公交车回家,反而怪她为什么非要去那么远的补习班,怪她穿着不得体,怪她裙子太短(其实金智英穿的是校服),怪她逢人就笑。
是她被尾随了,她是受害者,父亲反而去怪她。
金智英的姐姐上高中时和朋友们合伙抓了暴露狂,把他交给警方,结果被老师们狠狠教训了一顿:女生不知道羞耻。
又过了十年、二十年,她们长大了,一切还是一样的。
金智英没结婚的时候,婆婆叫让她早点结婚。
结婚了,婆婆又催她生孩子。
生了女儿,婆婆又催她再生个儿子。
女人做家务是她应该做的,男人做家务就会被夸是个好丈夫。
女人照顾小孩是她应该做的,男人把小孩交给岳母照顾,人们就会夸他真了不起。
男人不照顾小孩是应该的,女人生完孩子不到一个月就复职就是不称职的母亲。
你要是敢让丈夫请育儿假来照顾小孩,你就是疯了,太过分了,竟敢毁掉我儿子的大好前程。
父亲过生日是母亲下厨做一大桌饭菜,母亲过生日还是母亲下厨做一大桌饭菜。还是姐姐体量母亲,点了外卖。
以前金智英的父亲只给儿子买钢笔,现在父亲也只肯给身强体壮的儿子买中药,眼中根本没有产后抑郁的女儿。
重男轻女不仅体现在家庭,也体现在职场。
金智英工作能力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还是属于能力比较强的,上司经常表扬她,但仅仅是因为她是女性,就没有被选进企划组。
落选的不只是她,整个企划组都只选了男性,没有选女性,因为公司希望组建一个5年以上长期小组,公司觉得女职员很难长久。
就因为他们“觉得”,就剥夺了女职员的机会和权力。
而且这种现象并不是韩国特有的,在全世界都很普遍。
很多岗位不招女性,除非你的能力比男性出色很多。
还有很多岗位虽然男女都招,但是男女员工同工不同酬。
比如前两年《金钱世界》男女主演补拍酬劳相差1500倍。
金智英的上司金组长能力就很强,但就因为她是女性,根本没有晋升机会,不得不辞职去单干,而同期入职的男同事全都晋升为科长了。
领导根本不尊重金组长,还阴阳怪气地对她开一些并不好笑的玩笑,金组长还不能生气,被diss了还要陪着上司一起笑。
金组长这表情明显是领导太过分了,她都想站起来把领导打一顿了,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虽然在下属眼里她是成功女性,但在领导眼中,在家人眼中,她不是好母亲,不是好老婆,也不是好女儿。
“事业有成又如何,孩子毁了什么都完了。”
为了这个家,金智英的母亲没能实现做老师的梦想,不想做老师的姐姐却被迫选择了她不喜欢的职业。
母亲还说:当时的女孩子都是这样的。
说明金智英的母亲、姐姐为了供养弟弟妹妹而做出牺牲并不是个例,是很普遍的现象。
金智英也是如此,她做了妻子、母亲,就放弃了写小说的梦想。
人们看不到她们做出了多少牺牲,看不到她们放弃了多少想做的事,又咬牙做了多少不想做的事。
到最后,她们还随时都会被人身攻击,被称为“妈虫”。
(妈虫:用来贬低无法管教在公共场合大声喧闹幼童的妈妈,或无收入的全职妈妈)
金智英用丈夫的钱买杯咖啡也会被说闲话;
如果她去上班挣钱,婆婆又会说:你上什么班?你一个女人能挣多少?有你丈夫挣得多吗?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愿意请育儿假做家庭妇男的丈夫,就算丈夫同意,婆婆也不会同意。
因为婆婆以前就是这么过来的,她觉得这样就是对的,放弃梦想是对的,任劳任怨也是对的。
她小时候被压迫,长大后就去压迫别人。
她小时候讨厌人们重男轻女,她受尽了重男轻女的折磨,她长大后就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人,一代传一代,恶性循环。
为什么这部电影会被韩国男性抵制,甚至请求青瓦台封杀它?
因为这部电影批判的就是他们。
他们的家里就像电影中描述的那样,他们的公司也像电影中描述的那样,而且只会比电影中的情况更严重、更恶劣。
电影并没有卖惨,也没有刻意放大女性受到的不公平待遇。
恰恰相反,金智英已经很幸运了。
电影最后,男主角郑大贤说服母亲请了育儿假,金智英没有像母亲、姐姐那样被迫放弃梦想,而是如愿以偿做了小说家。
这个结局太美好了,也太理想化了。
不仅如此,金智英的母亲也对她很好,父亲说她的时候,母亲会维护她,父亲只给儿子买中药,母亲也会批评他。
金智英的父亲虽然有一点重男轻女,但至少还会反思自己,妻子说了他之后他赶紧就打电话再给女儿买一箱中药。
婆婆也重男轻女,但最后还是选择尊重金智英和郑大贤的决定,金智英工作,郑大贤带娃。
郑大贤更是一个完美丈夫,他不在乎自己的前途,宁愿冒着失业的风险也要请育儿假。
所有人都不理解金智英,只有郑大贤尽可能地关心她、善待她、帮助她。
所有人都喜欢找别人的问题,只有郑大贤会找自己的问题,还说他觉得金智英是因为和他结婚才生病,是因为他才生病。
甚至还有长辈不觉得儿子好,觉得女儿更好。
包括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弟弟,也没有因为父母溺爱他就膨胀了,还是去看望了金智英,还送了钢笔给金智英。
重男轻女的是父亲,是姑姑,他做弟弟的没什么错,但是他愿意用这种方式和姐姐和解。
要说《82年的金智英》是宣扬女权、讨好女性、丑化男性,那就大错特错了。
因为导演和原著作者已经很克制了,现实中重男轻女的现象要比小说和电影严重得多得多。
现实中像金智英的母亲这样不重男轻女的人少之又少,像金智英的婆婆这样愿意尊重儿子、媳妇的决定的人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像郑大贤这样的完美丈夫更是根本不存在。
金智英有一个支持她的母亲,还有通情达理的丈夫,婆婆和父亲也并不是冥顽不灵。
即便是这样,金智英还是生活得很艰难。
但真实的情况是,绝大部分女性遇不到郑大贤这样通情达理的丈夫,遇不到不重男轻女的母亲和长辈,遇不到知错就改的父亲和婆婆,所以她们的生活只会比金智英更艰难。
有多少父亲和婆婆曾经重男轻女,后来还会知错就改?
有多少婆婆会不再坚持自己,而是让着媳妇?
有多少长辈会觉得生女孩比生男孩好?
有多少丈夫愿意拿自己的前途做赌注,请假当家庭妇男,让妻子去做她想做的事?
答案是非常少,甚至可能根本没有。
《82年的金智英》是一个美好的童话,但大家都知道,现实往往比童话残酷多了。
非常好地还原了书里的内容。弟弟问爸爸智英姐姐喜欢吃什么,爸爸说红豆面包。弟弟买了一袋红豆面包给姐姐送去之后,姐姐说:红豆面包?红豆面包不是你最喜欢吃的吗?我喜欢的是奶油面包。那个时候我觉得我比金智英还要难过。
在电影院哭成泪人。电影比小说更加丰满,其实男性跟女性一样被困在传统偏见的桎梏中,电影中已经展现了当代年轻男性对女性困境的共情与理解,但是老一代两班们真心没救。PS:看来男性洗碗和育儿在南韩依然不被接受。
戏剧上我最喜欢智英变成外婆时,对母亲的道歉,张力十足而且将这长久的无力凸显。但我总是回忆起的台词却是,智英在阳台上说自己成为某个人的妻子,某个人的母亲,也有开心的时候……像被打了一拳,愤怒回击却发现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没人能回应我的愤怒,也没人承认是谁先对我动的手。电影里的每位女性,是你,是我,是他的母亲,姐妹,还有女儿。女性为什么总不是她自己?该看这部电影的,根本不是在电影院泪流满面的女孩子,而是后排哭的超大声的大哥,还有所有既得利益获得者。
改编的比较温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怕太一针见血而顶不住社会压力 总之电影里还是美化了男性这个群体 现实要更比这残酷 绝大多数女性根本就没有这种老公 整体效果和小说有些出入 但是内容也足够唤醒女性 看女性想不想醒了
本来想说虽然你我都可能是金智英,但你我不见得有她幸运,遇到过欣赏她的上司,没有太不像样的家人,有个非常不错的老公。。。可是突然觉得,她老公做了什么很特别的事情么,能被这么多人说“完美”?
论为什么韩国的出生率突破了0
眼泪无法控制的流 全场同步默默流泪 等电影氛围好点的时候才有人吸鼻涕 泡菜人民观影真的很讲究了 一直到全部结束才有人开口说话
我男友韩国人,观影期间,一直在叹气,事后问他,他说社会还是有一些男人不知道社会对男性的优待,不知道女人的艰辛,但是也在慢慢的改变。
影片先是塑造一个温柔体贴完美到简直不可能在现实中存在的丈夫形象,然后再把这个所谓的温柔打破,让你觉醒那所谓的温柔体贴不过是他本就应该做的。为什么一个男人做他应该做的育儿和家务叫帮忙和牺牲,而女人育儿叫休息?为什么爸爸笨手笨脚带孩子还觉得莫名萌,偶尔能做点他该做的事就夸上天了,而妈妈就都得是超人?为什么女儿就要早早出来赚钱供哥哥弟弟上学,儿媳妇在婆家各种被使唤干活。为什么大家理所当然接受了这些不公,改把他们包装成狗屁美德。当我们觉得这个丈夫形象完美的时候,其实就是该审视自己的时候,这就是性别刻板印象啊。
金智英已经算是在韩国这个男权社会拿到上上签的女性了吧!原生家庭就很好了,父亲那种只是轻微的重男轻女,并不是刻意的对女儿不好。有个能干的妈妈,有个女权姐姐,弟弟也不错。所以她遇到了孔侑这样的好丈夫就结婚生子了。金智英也没有遇到婆家逼迫赶紧要生个男孩儿,不生出男孩儿就不领证,也没有跟婆婆住在一起。更没有遭遇丈夫孕期出轨,更没有家暴,丈夫更是要自己来休假让妻子去上班,这个在中韩现实环境中几乎都是不可能出现的了。没有直接的压迫,除了喝咖啡时候被骂妈虫,她已经是处境不错的妈妈了。但就是这样,她好想被抽取了生气,颓废的活着。
之所以座位四周的女性都在抽泣,是因为她们都是男尊女卑时代达到顶峰的亲历者。生而为人,换位思考和将心比心难与否?说难也难,小说出版和电影上映后,韩国广大男性依然在网上展开无休止的谩骂,韩男深入骨髓的劣根性显露无遗;说易也易,即使性别站在女性的对立面,也能感受电影每一分钟的痛楚,无关性别的人类共情同样实现。诚然,电影和书籍都是一面镜子,能照出时代的落后、社会的不公和女性的伤疤。而我则愿为人如鲁迅所言:能做事就做事,能发声就发声,有一份热,发一份光。同时,由衷地期盼世界上每一位女性,都可以怀抱更远大、更无限的梦想。
所以韩国男性对这片生气的原因是啥呢?孔侑扮演的老公太完美了吗?
从公交车上陌生阿姨的帮助开始哭 结尾完美的不真实
82年生的金智英有体贴的老公,有亲人的关爱,然而依然过得很抑郁,因为她面对的是男尊女卑的社会,琐碎但理直气壮的日常伤害。电影用轻淡的散文体讲述生为女性之苦,激发的同理心是超越性别的,它让我忍不住换位思考:如果我是一个母亲,我知道女儿未来会呼吸和我一样的苦痛,我还会让她来到这个世界吗?——智英与母亲那段对话大催泪…
建议广大姐妹带男朋友去看这个,看完凡事觉得小题大做的建议当场分手。
检票时候,阿姨说的是:“金智英可以入场了”。没错,我们都是金智英。就像电影宣传的slogan:"你和我的故事"。金智英为什么有的时候不像她自己,因为她身体里困住了千千万母亲,姐姐,妹妹。金智英每一次变成妈妈,外婆的时候,影院里都是各种抽泣声。我喜欢的是奶油面包,不是红豆包,迟到几十年的钢笔,只能是这个世界给我的补偿答案。
其实已经不能从电影角度来聊了,影片更多在于引发的讨论与社会意义。里面涉及到非常多这几年被频频提起的女性话题与观点:关于重男轻女的、关于性骚扰的、产后抑郁的等等很多。相信之后,关于这部电影的内容与台词,也会经常被提起吧。影片比较好的地方在于,并没有故意设计几个非常极端的反派,大玩狗血煽情。甚至,孔刘这个角色其实还挺通情达理的,女主的姐姐与弟弟也有靠谱。然而,即便这样,郑有美的女主角色仍遇到了各种困扰与麻烦,这才是真正让人觉得很无奈的。
金智英节日回丈母娘家用自己母亲的口吻说出我心疼我女儿我也很想我女儿的时候真的太难过了 想起妈妈以前跟我说你以后嫁人了才知道谁都没有你爸妈更心疼你 平平凡凡的金智英 是你是我 所有人都有可能是金智英 但并不是谁都会像金智英一样有美好的结局且爱她为她着想尊重她的丈夫 现实往往比电影更加残酷
你们说姐姐是最大的孩子,所以应该懂事点,做老师养弟弟妹妹;可是妈妈不是最大的孩子,还是让她打工供哥哥们读书。为了这个家,妈妈没能实现做老师的梦想,不想做老师的姐姐却不得不选择不喜欢的职业。金智英也是如此,放弃了写小说的梦想。人们看不到她们做出了多少牺牲,看不到她们放弃了多少想做的事,又咬牙做了多少不想做的事。到最后,她用丈夫的钱买杯咖啡也会被说闲话;如果她去上班挣钱,人们又会说:你上什么班?你上班有你丈夫挣得多吗?女人照顾小孩做家务是她应该做的,男人照顾小孩做家务就会被夸是个好丈夫。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愿意请假做家庭妇男的丈夫,就算丈夫同意,婆婆也不会同意。因为婆婆以前就是这么过来的,她觉得这样就是对的,放弃梦想是对的,任劳任怨也是对的。她小时候被压迫,长大后就去压迫别人。
还是像个网络热门吐槽贴,零零碎碎不成章,但是女性观众也实在是很难不被击中了。孔刘演的老公其实已经算90分老公,是老公这个东西本身不行了。以后还是不要再随随便便说“哥哥好帅想跟哥哥结婚”这种话了,准备改说:“哥哥好帅,想跟哥哥发展一段较长的、但又不涉及各自原生家庭的、并且保证做好一切避孕措施的亲密关系!”